第十七章 虚无与黑暗
“勃朗特先生，晚上好。”顾云冷漠的看着勃朗特。对于他的到来，顾云是没有意外的。
“上次告别后，附近就遇到了凶杀案......”勃朗特端过一杯酒，坐在了顾云的对面，他开门见山的谈起了凶杀案。
“嗯.....”顾云声音低沉的应答着，看着嫌疑人坐在自己面前，但什么都做不了，这种事实在让人沮丧，尤其让一个警察赶到沮丧。
此时，酒馆里洋溢着笑骂，人声鼎沸，只有他们这个角落，气氛低沉。
“这次，你对凶杀案的兴趣减淡了许多？”勃朗特扶着酒杯，试探性的问道，他显得有些疑惑，因为上一次遇到顾云时，他对这个案件可谓是兴致盎然。
“是啊，因为我意识到无这件事暂时与我无关。”顾云有些无奈的笑道。
“哈哈哈哈，听你的意思，难道之后会和你有关系吗？”勃朗特也笑了起来，在顾云看来似乎有些挑衅。
“说不定吧。”顾云没好气的回答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各自打着小算盘，很快就耗到了黎明。
天还没有完全亮，但偶尔能听到晨起的鸟鸣声，大约是四五点的样子。
顾云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勃朗特还坐在这和自己聊天，按理说他应该去搜寻第三个死者。
“你今天怎么坐这么久。”顾云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
“我今天很想和你多聊一会。”勃朗特毫不犹豫的说道，但很明显，是假话。因为他们对坐了三四个小时，除了刚开始聊了一会，更多时候只是沉默。
顾云不知道勃朗特为什么很在意自己的样子，但他害怕会因此改变了历史。“你没有什么事要做吗？”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勃朗特眼神变得有些锐利，完全不像是喝了一夜酒的人。
“我吗......我的确还有事，那么先告辞了。”顾云起身，他想如果自己先离开，那勃朗特应该就会去做他该做的事。
刚推开门，一阵冷风钻进了顾云的领子里，熬了一夜的浑浑噩噩突然醒了大半。
顾云打着颤，走了出去，勃朗特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喝下了最后一口酒，这是勃朗特第一次喝完整杯酒。这种廉价的液体对他来言，就像发霉的麦子拧出来的汁，实在难以入口。
顾云独自走在小巷里，他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总是跟着细碎的脚步声。
“拙劣的跟踪......”顾云有些得意的喃喃自语着，然后加快了脚步，一连转了好几个巷子口，成功的甩掉了勃朗特，这种事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
黎明空荡荡的的街道上，偶尔有几间亮着灯的房间里，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洗漱声。这样的生活气息不管过了几百年，都没怎么改变过。安稳而平凡的生活是难以察觉的幸福，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让人意识到它有多可贵。
顾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片零星的灯光，很快就会被蒙上阴影，第三位死者的尸体将再次打破这里的平静。
这一夜对顾云来说是焦灼而沮丧的，当他回到别墅时，才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愉悦。
当大门打开时，李奇正倒挂在玄关的天花板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顾云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有些狼狈的李奇让他的心情格外的好。
“哟，你是魔术师还是杂技师？”
李奇无奈的摇了摇头，纵身一跃，先是跳到了墙面上，紧接着落到了地上。因为少了一条手臂的缘故，他的平衡性变得很差，在转换了两次重力方向后，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似乎比我想的要厉害一点。”李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发生了什么？”顾云收起了嘲讽的语气，一本正经的问道。
“他拿走了我的牌，那张【战车正牌】。”李奇的语气中没有丢失重要物品时的焦急与难过，只是透露着一种深深的紧张感。
顾云稍稍有些惊讶，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能理解【正牌】的重要性，所以他知道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李奇绝对不可能让人将【战车正牌】夺走。
他抬起了手，轻轻的放在了李奇的肩上。“我会查看你昨晚的记忆，可以吗？”
李奇表情有些怪异。“干嘛？不行，这是隐私，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口述给你。”
“我可以看到你完整的经历，这和你口述是两码事，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线索。不过如果你觉得【战车正牌】没有了也没关系的话，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我关心的是【愚人正牌】。”顾云耸耸肩，将手抽了回来。
李奇一把抓住顾云的手，但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答应我，你只看那一晚的记忆。”
顾云不削的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偷窥狂。”
话虽这么说，但顾云也能明白李奇的感受，记忆中多多少少会藏着一些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隐私，这就像日记本一样，被别人查看总会有些不安心。
“放心吧，如果有什么不该看的，我是不会看的，就算不小心看到了，我也会假装没看见的。”顾云将手重新放在了李奇肩膀上，语气诚恳的说道。
当然，这句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李奇咬牙切齿的看着顾云，但顾云已经感受不到这种炽热的眼神了。
他的眼前，是六个小时以前的书房。
李奇打着点滴，诺曼医生诧异的检查着他的身体，虽然身体情况并没有明显的好转，但李奇好的出奇的精神状态，让他有些不解。
诺曼医生检查完毕后，很快离开了。李奇忘了眼墙上的挂钟，百无聊赖的从书桌里拿出了一本书。
‘嗯......’顾云看着眼前的场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瞬间明白刚刚李奇那么抗拒自己查看他记忆的原因。
虽然承诺过不该看的东西不看，但还是有些在意，标题为《我与伯爵夫人的二三事》的书到底会写些什么内容。
顾云蹑手蹑脚的移动到李奇的身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的，明明这个记忆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喔......”李奇对着书发出了一阵意味深长的叹息声。
顾云点了点头，这段精妙绝伦的描写的确值得赞叹。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女仆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李奇不慌不忙的收起了书，毕竟是成年人了，完全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优雅的将书封朝下，盖在了桌子上。
“我是来谈判的。”女仆微笑着，说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弈平，是吧？”李奇也微笑着。
“帮我淘汰顾云，你可以平安的离开这里，没有损失。至于愚人牌，以你的能力很快能在下一次旅程中拿到。”女仆将茶点摆放在李奇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好像搞错了吧，让人帮忙，是这种态度吗？”李奇拿起一块黄油曲奇塞进嘴巴里，一边嚼着饼干，一边回着话。
“是你搞错了，帮这个字，只是为了让你接受起来也不会太难受。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女仆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回去。
她有些轻蔑的看着断肢的先知，接着说道：“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修好你的手臂。”
“回报，没想到弈氏财团也会给人回报，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我自己修不好呢？”李奇晃了晃空荡荡的袖子。十分挑衅的回应着弈平高傲的眼神。
“好吧，但愿你能修好的，不仅仅只是一只手臂。”女仆似乎并不意外，淡然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垂下了头，意识全失的跌坐在地上。
此时，书房内所有的灯骤然灭了。
李奇没有利用‘表象切换’的能力去重燃那几盏灯，他静静的坐在黑暗中，等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两点幽蓝的微光浮动在顾云的身边，野兽的呼吸声也若隐若现的响了起来。虽然知道这只是回忆的画面，但他内心的恐惧还是有些难以抑制。
“你想要做什么？”李奇的声音压的很低，顾云不知道他是在和弈平说话还是在和面前的魂兽说话，因为紧张的空气中没有任何回应。
‘啪嗒’一声，桌面上，茶杯碎裂了，但并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
顾云一开始以为是环境太黑的缘故没有看见，但很快，他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房间各个角落都窸窸窣窣的传来了细碎的声响，这些声音是魂兽黑凛故意制造的。
而它的速度似乎有些太快了。
快到可以在房间对角同时制造两个声音。
“不用故弄玄虚。我又不是新手，知道你的能力。”李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两点幽蓝的光定在了门口，它没有再移动，直勾勾的注视着李奇。
“哼哼哼...”黑凛发出了沙哑而沧桑的笑声。“好吧，那么，欢迎来到黑暗中的世界。”
语音刚落，四周瞬间陷入了纯粹的黑暗。
这不是灯灭了的黑暗，是将一且归于虚无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