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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里盘旋着令人疯狂的漩涡,“献祭的羔羊们,准备迎接最后的狂欢吧!”
这种时候伊森的噩梦场景会会忽然转换,变成那片青蓝色的湖水、长着心形树叶的参天古木、还有脚下游移的鱼影。风吹着悬挂在树枝间的白色丝绦,在水面上撩起淡淡的涟漪。伊森从未在这里再见到塔尼瑟尔,但这里到处都是塔尼瑟尔的气息。身后可怕的触手不见了,他会躺在水面上,让风轻轻吹着脸颊,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稍微喘口气,知道自己还没有疯掉。
可是还有多远呢?已经变成这幅样子了……
害怕入睡,伊森却开始在清醒的时候出现幻觉了。幻觉中他看到他的父亲从洞外走进来,用某种冰冷而嫌恶的表情垂眸看着他。
他的心疼得像要裂开,却只能蜷缩起自己肮脏的身体。
从小到大,不论他怎么努力,父亲总是一副冰冷疏离的样子。好像不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另父亲为了他而骄傲。只为了能得到一个赞许的笑容,他一直按照父亲给他设定好的轨道生活着,年纪轻轻就成了能源局局长的助理秘书,后来一路攀升到秘书长的位置。可他努力了三十年,却还是在被判罪的一瞬间就失去了父亲全部的爱。
如果那爱真的存在过的话。
他记得清清楚楚,在宣判后,在道德法庭那空旷的大厅里,父亲用一种看陌生人的冷淡目光看着他,淡淡地对他说:以后,不准说你是我儿子。
如果现在父亲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会后悔有过他这个儿子,还是会像其他人那样,露出恶心又害怕的表情,连滚带爬地逃掉?
伊森又觉得饿了,他的一条触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伸了出去,吞噬着角落里那具还未完全腐烂的尸体。黑暗里咀嚼骨肉的声音是唯一的响动,听得伊森麻木又茫然。
某一天,他听到洞口处传来了声音。他以为那又是自己的幻觉,可又有些担忧是不是一些角人进来了。他抬起身体,看到一束光芒一点点渗透进密不透风的黑暗中,刺得他眼睛发疼。他伸手挡住光源,可是一丝淡淡的带着苦涩的檀香气味透过重重腥臭的包围进入他的鼻腔。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猫一般的瞳孔聚集成一条细细的线。
他听到快速接近的脚步声,转过一个弯,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来人手中那太过耀眼的光芒里。
他听到抽气的声音,然后那气息停滞,似乎有人忘记了呼吸。
伊森忽然十分羞愧,无地自容。他向后爬着,想要用触手将自己的身体和脸遮挡住。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关掉了手里过于明亮的光源,只剩下一点点羸弱的幽蓝光明在石室里轻缓蔓延。塔尼瑟尔出尘的美丽在这样的光线中愈发朦胧悠远,令人向往。伊森透过触手间的缝隙望着他,想要伸手去触碰他。他渴望被人触碰的感觉,渴望与人拥抱的感觉,可是他不敢。
塔尼瑟尔灰色的眼睛里看不到嫌恶和恐惧,却有深深的心疼。那不同于以往在祭司脸上时常挂着的悲悯,而是一种十分人性的不忍和难过。他越来越近,白色的衣袍被地上的血迹弄脏了也不在乎,停留在伊森面前蹲下来,伸手触碰着包裹着伊森的那一团相互绞缠蠕动的触手。
塔尼瑟尔的触碰另伊森像被烫到一样往后一缩,露出一只惊疑不定的绿色眼睛。那实实在在的碰触另伊森知道他没有在做梦,塔尼瑟尔是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伊森,出来吧。”塔尼瑟尔用哄小孩一般的声音劝导着,“我这不是来了吗。”
那一团黑压压的触手再次蠕动起来,好像无数条绞缠在一起的黑色巨蟒。不多时,从中析出一张蔓延着黑色细线的人脸来。
伊森睁着一双妖异的猫一般的眼瞳,却迟迟不敢与塔尼瑟尔对视。
祭司轻叹一声,也不顾肮脏,伸手去轻轻触摸着伊森的面颊,嘴角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很美。”
伊森迅速地抬起眼睛给了他一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万万没想到祭司会说,这样的他美。
是为了安慰他吗?为什么对他这样温柔啊……伊森自从变异后,即使是被塞缪等人抛弃在这黑压压的山洞里的时候,都一直没有想哭过。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干涸得很。但是现在,他却觉得鼻头发酸,千万种难以言说的委屈和害怕涌上心头。
“我杀了好多人……”伊森听到自己干涩到几乎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声音,“我是个怪物。”
“人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做的事,不论多么残忍,都不能算是邪恶。”
“我这个样子,还不算是邪恶吗?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吗?我差点连塞缪都杀了!”伊森忽然大声吼叫起来,“我知道我应该去死!可是我怕死啊!”
a绝望的嘶吼像是绝境中野兽的悲鸣。塔尼瑟尔那颗被深深埋葬的真心,却也在这悲鸣中颤抖着。
他此生从未见过有活着的人类变异得如此成功,那不算强壮的身体竟然能够承载这么多超出人类想象的邪恶力量。塔尼瑟尔用拇指拭去伊森眼角的泪花,“傻瓜,我不是告诉你不要留活口吗?如果你变异的事传了出去,你就危险了。”
伊森惨笑一声。他想说还有什么必要隐瞒吗?反正他已经变成了这幅样子,除非烂死在这个地洞里,否则一定会被发现。
他甚至有点后悔刚才怎么没有躲起来,为什么要贪恋塔尼瑟尔的温情。就这样静静死在黑暗里,至少塔尼瑟尔不会知道他变成了多么丑陋的样子。
然而当他看到塔尼瑟尔将三只装着蓝色沉淀物的注射器拿出来的时候,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祭司是认真的吗?事到如今,序神之卵还有用么?
似乎感知到了伊森的疑惑,塔尼瑟尔说,“的确,成功几率不大,而且会非常痛苦,比之前强十倍的痛苦。你想试试吗?”
伊森呆呆望着他手里的注射器。只要还有一线回到正常的希望,多疼他都愿意忍。他用力点点头,好像生怕塔尼瑟尔反悔似的。
“那就出来吧,我需要看看你的脖子。”
无数黑色的触手舒展退开,一点点显露出了伊森那布满黑色细纹的身体。塔尼瑟尔靠的更近了,白皙的手描摹着那些蜿蜒向下的纹路。进而伸到伊森颈后,摸着那些拥挤在一起的触手在他背后一伸一缩。
伊森迟疑着抓住了塔尼瑟尔的手,似乎不想对方去摸那些恶心的东西。可是祭司非但不觉得厌恶,而且眼眸里弥漫着某种近乎迷醉的光芒,手下的动作就像是在触摸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多么美。真是可惜,你不能保持这种样子行走在地球上。“呢喃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