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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什么都没说,拉着箱子走了。
元一平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这茶馆到他家还有挺长一段路,但他没再打车。从机场去陈朔家的时候心急如焚,顾不上看看这久违了的家乡,而现在心里一片空落落的,倒可以看一看街景了。普河路,重飞路,这些街道的景象和元一平的记忆渐渐重叠起来,他记忆里的家乡,也终于再次成为一个具体的存在。
只不过,五年终究是五年,就像刻舟求剑,即便记着家乡当初的样子,再循着记忆找回来,却也再也回不到记忆里去。
元一平不住地打量眼前的街景,心里却总是迟疑的,这个便利店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在这儿有一次和陈朔元一智一起吃饭,他是不是来这儿买过雪碧?不,不对,这便利店是电子感应门,十年前的便利店哪有电子感应门?
一路往家走,既像不断接近记忆,又像不断背离记忆。
到元一平家楼下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梁与仪。
“喂?”
“元一平!你你在哪?我……”梁与仪忽然哭出声来:“完了,元一平,你来找我吧,我他妈完了!”
元一平一头雾水,以为梁与仪喝醉了酒他走前明明和她请过假,也说明白了是回甘城,他怎么找她?
“我,对不起,小元,我不是故意的你”
“怎么了?”元一平皱眉,问道:“你喝多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梁与仪的声音又颤抖又哽咽:“我和马晨照片,被发到网上了……”
元一平心里“咯噔”一下:“马晨是谁?!”
“就是那个副总……刚刚、有学生家长把那些照片发给我,我才知道……每个学生的家长,都被发了那些照片……”梁与仪已经嘶哑了。
“那些照片,是……床照?”
“……对。”
有人把梁与仪的床照发给了所有学生家长。
元一平的第一反应是,他们的公司,大概要完蛋了。
第三十七章
元一平只能勉强安慰梁与仪:“你别怕,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明天就回来,你先不要慌,去给学生家长统一发信息,说清楚这是违法行为,你是受害者,明白吗?不要说你和马晨的关系。”
“现在马晨在堵我!他觉得那是我发的,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你有信得过的朋友吗?”元一平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你先去朋友家住一晚上,哪儿也别去,我明天就回来。”
好不容易安抚了梁与仪,元一平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
他静静地在家门口站了几分钟,调整好表情和情绪,才敲了敲门。
元一平回来了,老妈自然是惊喜至极,连连问他能在家待几天。元一平只好扯了个谎:“我这次在郑州出差,离得近就顺便回来看看,明天……就得走。”
老妈心疼地摸摸元一平的脸:“真是太辛苦了,你说你,时间赶这么紧就别回来了嘛。”
元一平有些心虚地摇头:“能回来就回来吧。”
晚餐十分丰盛,老妈大概是觉得元一平就在家待一晚上,得让他一顿饭吃够本,于是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四喜丸子,清蒸黄花鱼,红烧肉……元一平吃的很多,却食不知味。他一心三用,一面和老妈说话,一面想着梁与仪的事情,一面又想着陈朔魔障了一样,在茶馆里陈朔那副灰败的神情,在他脑海中怎么也消散不去。
“妈,早点睡吧,”元一平搂了搂老妈的肩膀:“我明天早起赶飞机,等回头我忙过这阵儿了,你来深圳玩一段时间吧?你早点来,别等着过年的时候再来。”
“在你那也没什么意思,”老妈说:“你去上班,我又不认识别人,还不如在家和跳跳舞打打牌呢。”
“那要不过年带你出去玩?”元一平问:“云南?广西?你想去哪玩吗?”
“到时候再说吧!”老妈笑着为元一平铺好床褥:“你舅舅说你大安弟弟有可能今年过年结婚,我没准要回去一趟。”老妈是山东人,她哥也就是元一平的舅舅还在山东老家。
“噢……好。”
躺下没多久,元一平就听见了对面房间传来的老妈的呼噜声。他兵荒马乱地奔波了一整天,却只觉得疲惫,没什么睡意。
睁眼睁到凌晨一点半,手机忽然亮了。
是陈朔发来的短信。
“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我有事和你说。”
元一平暗骂陈朔神经病,但还是起身轻手轻脚地穿上了衣服。
好在老妈睡得熟。
元一平下楼,果然陈朔就站在楼道口。小区的路灯映着陈朔半边身子,那灯光是惨淡的白色,显得他更加削瘦和落寞。
“一平,”陈朔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在墙上:“你今天的话,我仔细想了想。”
“是我自作多情了,以为你是担心我,”陈朔低声笑了一下:“我本来,确实是完全没想过要把我和一智的事情说出来。但我没想到在你眼里我这么……不堪。”
元一平心烦意乱:“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反正我在你眼里已经这么烂了,那我干脆坐实,”陈朔扬起脸看着元一平,弯弯的眼睛里反射着细碎的光,像两口幽深的井:“你和我在一起吧,不然我就把我和元一智的事情告诉你妈,反正我的事我爸妈都知道了,我也不怕破罐子破摔。”
他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话,目光却像汹涌的旋涡,足以把元一平吸进去。
元一平后退一步,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是认真的?”
“对,”陈朔平平地回答:“我说真的。”
元一平想我他妈的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到底他没想到陈朔会做到这个程度,他值得陈朔做到这个程度吗?陈朔也真是不抱任何希望了吗?
元一平脑子乱得要爆炸,陈朔却上前一步,轻声说:“让我抱抱你。”
显然他并不是征求意见,而只是通知一下他挣开双手,牢牢圈住了元一平的肩膀。元一平一片混乱,垂着手臂,如僵硬的稻草人一样被他圈着。陈朔低头,鼻尖在元一平肩膀上蹭了蹭。
这时已是十月底,甘城的秋天不比深圳温暖,秋风瑟瑟吹过,元一平和陈朔谁都不动,像两尊雕像。
良久,元一平说:“我明天回深圳。“
陈朔猛地松开手:“为什么?你五年没回来,为了躲我待一晚上你就走?!”
“不是为了躲你,”元一平疲惫地解释:“公司出事了。”
陈朔不再说话,点了支烟含在嘴里。元一平也不说话,默然看着他指间,那一点明明灭灭的火光。夜风一阵一阵地吹,不时有树叶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