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高歌
横跨整个乾齐渡的细长浮桥上，还滞留着许多蛇人。他们在将领的呵斥下，一半向北岸回去，一半向南岸加快速度，但即便折半，浮桥对这些普通蛇人来说还是太过漫长。
但凌影可不会等他们，也不会在意他们。他沿着浮桥，由南岸向北岸飞去，同时倾倒下大量火油，也不管火油淋到了蛇人头上，被淋到的只好自行跳入河中洗去火油……
随后，火起，整道浮桥顷刻间燃起，化作横亘在淇水之上的火索！
这时，自上游而冲击来的白色巨浪，也终于来到了乾齐渡。
“轰！隆！隆……”
巨浪宛如十万重骑冲锋，发出滔天巨响，同时掀起带着水腥味的狂风，拍打在我脸上。
但也仅此而已，因为乾齐渡太过广阔，宽达十余里，无论多大的巨浪来到这里，“怒火”也会被它宽广的“胸怀”平息。
冲击而来的巨浪由原先的数里宽，迅速向两侧延伸开来，先是十余里，然后又向平坦的河岸蔓延而去，不知又宽了多少里。
只见得那原先与齐城城头等高的巨浪，越来越矮。当撞上浮桥时，已经不足一丈高，连浮桥都没冲断，只是将其高高荡起。
倒是有不少火焰被扑灭，但火油黏性极大，等水落下，火苗又重新窜了出来。
可出云叛军蓄水的目的，本来也不是用水来淹蛇人。
凌影曾溯游而上两百里侦查，都没发现出云叛军，可见他们的船队驻扎在极上游处。
若是按照正常的航速，出云船队从驻地赶到乾齐渡，需要不短的时间。
可在巨浪的携带下，他们的船队航速快了何止十倍？快到蛇人大军根本来不及反应！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响起，出云船队当先是三十条艨艟。
艨艟是船只中的重甲骑士，它们一字排开，顺流而下撞上浮桥。将其撞的四分五裂后，没有丝毫停留的继续向下游划去。
而它们身后的近千条船只，也紧随而来。船上站满了士卒，他们或以弓弩远射，或以长枪近刺，不断击杀浮桥上落水的蛇人。
幸而有燃烧的浮桥碎片阻碍出云船只的行动，让不少蛇人可以躲避或是逃开……
“放！”
乞霖看的睚眦欲裂，手中长剑重重挥下，厉声喊道。
顿时，后方近百架猎龙弩齐齐发射。这些猎龙弩射程长达三里，足以够到一些离岸近的船只。
近百支猎龙弩矢激射而去，杀伤不小。出云船队则同样以猎龙弩还击，亦有不少蛇人士卒死伤。
但这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前戏，光凭猎龙弩，压根无法左右战局。
近千艘出云船只，兵力少说在五万以上，加上齐城的残余守军，出云叛军兵力近六万。
而蛇人大军被一分为二，淇水南岸的蛇人，不足三万……
这注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我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忍不住向身后的齐城看去。
齐城之中，蛇人投入了五千军队，小医仙也去了城中帮忙——也不知道是她先占领齐城，还是出云船队先登上岸？
若是前者，我们尚能退入齐城，据城而守；若是后者——我自然死不了，但大概只能带上乞霖，在小医仙和凌影的保护下，狼狈不堪的逃回淇水北岸。
到时候不仅战败，折损三万蛇人；还将被出云叛军阻拦在淇水以北，无法增援加玛帝国。
加玛帝国的情形，肯定会越来越危急……
“凌老，出云叛军的船队里，有斗王、斗皇吗？”
我凝视着出云叛军浩荡的船队，他们已经变换了阵型。除了近万士卒在淇水中心巡弋外，其余四万人，分成了大小不等的十余支船队。
小者只有一二十艘船，士卒千余人；大者则有上百艘船，五六千士卒。
他们这是想——同时登岸啊！
我一阵龇牙咧嘴，这十余支船队沿淇水南岸散开，阵线长达四五十里。同时，这些船队面对的河滩，也都是易于登岸的平坦河滩。
若是再仔细看去，更能发现，那些出云船队企图登岸的河滩上，竟提前准备过——比如把芦苇割掉、石块搬开，沟壑铲平。
总之，都是利于船队从水上登岸，而不利于岸上防守。
这些细节之处，在现在看来，简直诡异到不可理解。可在先前，我们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
蓄谋已久，这是蓄谋已久啊！
一股寒意从我心底深处升起，让我内心有些动摇。索性这时候，凌影给了我一个好消息，让我恢复了些信心。
“老夫没在船队里感应到斗皇，只感应到两股斗王的气息。”
只是两位斗王？
这让我松了口气，看来出云叛军面对加玛帝国、蛇人族两方，甚至是出云帝国，兵力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连面对蛇人族，都调拨不来斗皇强者坐镇……
这时，出云船队的战鼓声突然一变，如雨点般急促起来，这是进攻的命令！
顿时，在淇水之上整顿了会儿的十余支船队，近八百艘船只，从四五十里长的阵线上，同时向淇水南岸驶来。
就像是十几头凶猛的鳄鱼，又像是十几把锋利的尖刀，向岸边气势汹汹的扑来！
面对如此大规模的登岸战，乞霖压根没有什么办法。她如今手中只有近三万人，五千投放在齐城战场，五千留作预备队，能散出去的只有两万蛇人。
于是每一处登岸地点，防御的蛇人数量都只是对方的一半——这让蛇人兵力不足的劣势，放到了最大。
只要有任何一处登岸地点失守，让出云船队登上岸，就会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整条防线将全面告破！
……
……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
不知是谁带头，或许是一个紧张的新卒，或许是个见惯生死的老吏，开口唱起了此诗。
顿时，十余支船队，近八百艘船只，四万出云士卒，在绵延四五十里的阵线上，浩浩荡荡的齐声高唱起来。
他们嘶声喊出的歌声，组成了一道新的“巨浪”，一道看不到、但却犹如实质的“巨浪”，向岸上守御的两万余蛇人拍去，拍的一众蛇人面色发白，也惊得我心脏漏跳了拍！
谁说出云无强军？哪个敢说出云是弱国？！
他们口中高歌着，双手或紧握兵刃，或奋力划桨，一往无前的向岸边冲来。
高歌声中，他们眼中再没有一丝惧意，有的只是愤怒。
他们怒视着蛇人，那是侵略者，侵略他们家园、夺取他们土地、杀害他们亲人的异族。
异族，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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