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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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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就很懂事,师父也清楚的,我不信他会去偷窃。”

倪燕是医馆的常客,生父身染肺痨,抱病已久,印象中从几年前起,他便常常来药铺抓药。

前年冬天,倪老爷久病难愈,不幸过世,倪燕来医馆的次数也渐渐少了,卢冬青只是偶尔听到传闻,听说倪家的光景愈发不景气,心下隐隐忧虑,却没有深究。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少年总是像燕子一般轻来轻往,从不将疾苦诉诸于口。

卢冬青与师父深入简居,将时间都花在读医书和习武上,鲜少与人交游,倪燕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经过今日一事,他也隐隐感到后悔,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明日我去他家里探望,顺便为他换药。”

卢正秋点点头,又道:“关于他家里的事,我倒是听到一些传闻。”

“怎样的传闻?”

“我知道倪夫人去年重新办了喜事,改嫁给井家的三郎,听说这井三郎与她是年轻时的旧识,打小一起长大。”

卢冬青挑眉道:“若是旧识,想必会待她不错,岂不是件好事?”

卢正秋道:“起初是如此,可后来此人不知怎地沾上了赌,从此泡在赌馆,渐渐疏于家事,短短半年,将家财都败得差不多了。倪夫人的状况也有些异样,常常在山间游荡,到头来,家里的仆佣都跑得差不多,连井三郎带来的女儿都无人照顾。”

“女儿?我知道了,就是倪燕提起的儿吧。”

卢正秋点头:“前些天我去买米,还听到米店里的掌柜议论,说倪家里早已今非昔比,从前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体面大户,现在却连柴米油盐都开始赊账了。”

卢冬青想起倪燕口袋里的钱,眉头皱得更深了:“倘若他是为了接济家里,才去镇上偷窃,实在情有可原。可恶的是那些衙差,抓人就罢了,竟动用私刑,如此欺辱他……”

他叹着气,好像友人的痛苦已化作自己的痛苦。

卢正秋望着他,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出手太轻了?”

卢冬青抿紧嘴唇,没有作答,可他的神色却暴露了他的想法。他终究只有十九岁,实在不是藏得住心事的年纪。

他岂止想要给对方教训,甚至想要追过去,将欺辱友人的坏痞痛打一顿,除恶扬善,本来这才是习武之人该做的事。

卢正秋叹了一声,徐徐道:“唉,我何尝不想给他们点教训尝尝,可他们毕竟是官府的人,我若是出手重了,难惹来祸端。”

冬青道:“我明白。”

“就算侥幸瞒过了官府,总有一天,等我们离开三坪村,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从燕儿身上讨回来,如此岂不是更糟。”

“我明白……”

他的嘴上虽然承认,眉头仍紧皱着,垂在身侧的五根手指攥成拳头:“我明明是为了结束这样的世道,才跟师父学习剑术的。”

卢正秋在他背上轻拍,宽慰他道:“行侠正义并非一时之举,志向放在心里就好,不必常常与外人道。”

“我知道了,”卢冬青点点头,又争辩道,“可师父又不算是外人。”

卢正秋没料到他会说出如此坦率的发言,微微一怔,随后在他后脑勺轻拍:“看来刚才的糖没浪,偷吃一颗,嘴巴就变甜一分。”

卢冬青没想到自己偷吃糖果的事早就被师父看到,怔了片刻,脸上泛起红晕,乌黑的眸子闪动着,眸底浮起少年人独有的神采,就像是雨后初霁,太阳映在水面上波光。

为了弥补心虚,他索性清清嗓子,敛正神色:“师父,我再诵读一遍心法,你帮我听着啊。”

“嗯,念吧,我听着呢。”

少年人微微垂下头,将刚学的心法在口中诵读。

他很快将短暂的窘迫抛在脑后,集中心力回忆近日的修行,并付诸口舌。

内功口诀大都隐晦艰涩,比刀剑功夫还要困难得多,可他念却得有板有眼,一丝不苟。

卢正秋凝神听着,只觉得身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没过多久,肩膀一沉,身边人的脑袋已经朝自己靠了过来。

他偏过头去,发现冬青已经阖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傻徒儿,早就累坏了吧。”他在心里默念。

冬青的胸口一起一伏,乌黑的头发蹭着他的衣襟,有几缕钻进颈子里,蹭得他肤上泛起痒意,心也跟着软下来。

这个徒弟,昼时行医,夜里练剑,哪怕疲力尽,肩膀仍固执地张着,不愿对旁人示弱。明明活在惨淡崎岖的世道上,却偏要将脊梁挺得比旁人更直。

他的心性如此倔强,只有在无意中睡着时,才会流露出些许孩童本性,倚在大人的肩上渴求亲近。

即便入梦,他眉头仍然颦着,仿佛在片刻休憩中,也难以抛却心中的悲伤。

卢正秋怔怔地望着他,心头浮起一阵涩意,不由得抬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抵在他的眉梢,将眉心附近的褶皱轻轻抚平。

卢冬青在睡梦中发出模糊的嘟囔声,下意识地调整姿势,双手绕过身边人的腰,以便倚靠得更舒服。

少年人的肩背已初具成年的轮廓,体温也比寻常人更热一些,骨架挺拔,紧实的双臂箍在师父的身上。

如此重量,早已不是当年能用一只手臂揽抱的程度,卢正秋反倒觉得自己才是被抱住的一方,不仅无法挣脱,连呼吸都要额外出力。

但他又怎么忍心将这人推开。

他在冬青身边陪伴了九年,眼看着一个懵懂的孩童成长为如今的少年。

可惜他只能抹平少年眉间的褶皱,却解不开心中的桎梏。

他毕竟不是冬青的至亲,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师父罢了。

哪怕冬青渐渐成长,每一天都展露出不同的面貌。可当初那个十岁少年痛失至亲时的模样,却依然烙刻在他记在心里。

有些事情,失去了便是失去了,无从弥补,更无法替代。

卢正秋仰起头,眯着眼睛望向天边。

云朵在夕阳中翻滚,变幻出由浅到深的红色,边缘泛着金光,像极了那天安邑城中肆虐的火焰。

夕阳是安宁的,火焰是致命的,明明南辕北辙,看起来竟是如此的相似。

天地不仁,最平静和最残酷的物事,竟有着相同的面目。

或许在天上的神明眼中,人世上的一切悲喜冷暖,也都没有分别。

半生不堪回首的岁月足以让他放弃揣测天意,短短九年一晃而过,他只希望眼前的安宁更长些,身边人轻浅的睡眠,也尽可能持续得更久些。

然而,如此微小的愿望还是被一阵急厉的敲门声打断了。

没等卢正秋起身相迎,院门便被外面的人毫不客气地推开。

几个时辰前遭他痛打的三名衙差,先后涌入院内。

第10章青锋初试(一)

脚步声将卢冬青从睡梦里唤醒。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茫然,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情况。

三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他打了个激灵,立刻挺直腰板,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护在师父身前,冷冷道:“时候不早了,各位不是来抓药的吧?”

出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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