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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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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正秋的建议颇具吸引力,在寒冷的夜里,酒香是难以拒绝的东西,不仅狄冬青效仿,就连木川也举起酒杯,敬给赵吉道:“我、我也陪你。”

赵吉挑起眉毛看着他:“小兄弟,你不是不会饮酒么?”

木川迎上他的视线,认真道:“不会的总要学。”

赵吉望着他的目光更显诧异:“说起来,你是官我是民,我与你动刀动剑,已是犯了禁律,你不抓我吗?”

木川怔了一下,点头道:“既然师……沈大人没有抓你,我也不会抓你。”

赵吉敛正神色,严肃道:“你当真要包庇我?你陪我喝酒,便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连累朋友。”

木川依旧只是点头:“放心吧,这里是江渝,柏侯爷宽宏大量,知人善用。你若是愿意,我还可以荐你到府衙当差。”

赵吉惊讶不已,隔了一会儿才道:“被人邀请去当差,我这辈子还是头一遭。”

木川道:“你愿意吗?”

赵吉道:“你当真吗?”

四目相对,赵吉望着他一丝不苟的神色,终于露出笑容,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的性子散漫惯了,当差纯属给人添乱,还是罢了吧。”

“好吧。”木川露出失望的神色,

赵吉将酒杯举到他面前:“来,我回敬你一杯。”

木川匆忙站起身,双手接过,一丝不苟地饮下,才坐回椅子上。

赵吉放下杯子,又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认识沈大人?”

木川一口酒还没咽下肚,差点呛在喉咙里,他弓着腰咳了几声,才道:“是认识……你、你怎么知道?”

赵吉轻笑道:“你方才与我对峙,第一句便提到他,常人早就听出来了。你之所以想要见我,也是为了打探他的消息,是不是?”

木川抿着嘴唇,僵持了片刻,终于点头承认:“是。”

赵吉叹道:“唉,可惜我也没有太多消息可以告诉你,我记得只言片语,他说他自己也与五溪颇有渊源,所以才会出手帮我。”

木川垂下视线,沉默一会儿,又问:“那……他还好吗?”

赵吉道:“气色很好,仕途大约也很顺利,我在查车时听到官兵议论,说他很快就要升值调任。”

“调任到何处?”

“都城安邑。”

木川闻言,神色一黯。

安邑城距离江渝十分遥远,凭他一人之力很难到达,况且城门已严管数月,他手上没有调令,想进也进不去。

在木川若有所思的时候,狄冬青开口问道:“我也有一事请教。”

赵吉道:“但说无妨。”

狄冬青道:“在五溪寨,你有没有遇到一个叫阿茗的人。”

赵吉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除了生意往来,我和当地人来往不多,名字也都不大记得。”

狄冬青补充道:“那人的长相很有特点,脸很长,鼻梁很高,还带了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名叫天星。”

“你说的这个我倒是有些印象,有个长脸的木匠,又瘦又高,手艺还不错……”赵吉将那人的衣着样貌描述了一番,的确和阿茗基本相符。他又问:“你们识得此人?”

卢正秋替冬青答道:“哦,我们数年前旅经五溪,曾受到此人的招待,还为他儿子瞧过病,所以顺便打听一句。”

赵吉皱眉道:“这就奇怪了,我们说的当真是同一人吗?”

狄冬青诧道:“那人有何蹊跷吗?”

赵吉道:“有啊,那人在寨中留下的尽是恶名,我还听到一些闲话,说那长脸木匠本来是五溪族长的贤胥,夫人是族长独女,九年前因为好心留过一个逃难的外乡武人,哪知夫人竟和这外乡人生了个孩子,假装是木匠自己的。后来事情败露,夫人不堪忍负骂名,便投河自尽了,外乡人也夹着尾巴逃走,留下那个可怜的儿子,从此变得疯疯癫癫。”

狄冬青大惊,在他的印象中,阿茗丧失亲族,一心救子,是个可悲可怜的人,至于与天星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阿茗从未提起过,就连天水帮众也不知道。

赵吉接着说:“我有一次路过木匠的屋子,瞧见屋门落了锁,屋子里不断有少年人的哀嚎声传出,我猜或许是他在打骂儿子……”

他见狄冬青面露惊色,又补充道,“不过我也不知木匠名姓,或许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人,你还是查证之后再……”言至此处,他怔住了,半晌才摇头叹道,“唉,反正一族人都没了,多少恩怨情仇,到头来已归入黄土,大夫,我劝你还是忘了他吧。”

狄冬青点头应下,但心中默默地记下赵吉的证言,他隐约觉得,这人的每句话都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一坛酒见底,东边的天空隐约泛起鱼肚白。

狄冬青问道:“你往后打算怎么办?我认识一些朋友,或许可以医治你的病,你可以去投奔他们。”

赵吉却摆手拒道:“不必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大抵是怎么回事,我中了魔教的毒,幽荧之力侵入肺腑,往后我打算一个人到山中住下,潜心修行,直到越过这道坎儿。”

“这……”狄冬青迟疑道,“你独自应对,未太艰辛了。”

赵吉没有反驳,转而道:“其实是沈大人的一句话启示了我,让我下定了决心。”

“启示?”

“他说了八个字皓月朗朗,不畏幽冥。”

“皓月?”狄冬青更加困惑月相在禹国人心目中是不祥之物,怎会有人用“皓”来形容它。

赵吉像是瞧出了他的疑问,道:“其实我也提了同样的问题,但沈大人跟我说,世间之事,有善有恶,有盈有亏,唯独没有绝对。我若想要自救,便不能够畏于自身。听了他的奉劝,我才觉得,独自应对反倒更好。”

狄冬青点点头,心中还在想着对方的话。

对他而言,魔教是恶,背信弃义是恶,使师父久病的是恶,使禹国陷入一潭死水的,也是恶。

他叹道:“我实在领悟不透。”

赵吉在他肩上拍了拍:“放宽心,我比你多活了这么些年,照样领悟不透,不过,倘若到了领悟的那一天,我便能够自愈了吧。”

说罢,他又转向木川,道:“小兄弟,我希望你不要惩治我那三位兄弟了。”

木川诧道:“他们存心毒害过你,你……”

赵吉道:“我这就与他们饯别。”

话毕,他突然拿起酒坛,高高举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封存多年的古坛哐的一声碎成无数片,地面为之一震,满院烛火被一阵罡风掀动,在残夜中摇晃。

赵吉甩了甩衣摆,站起身,拿回自己的剑,来到马车旁,挥剑向车上的缎斩去。

尖锐的刀锋划过至柔至软的布料,几乎全无阻碍。布料在凌厉的剑势下支离破碎,碎成无数片,犹如飞絮一般飘入风中。

他笑了笑,又将回文锁打开,将藏在其中的银票撕成碎片,随手扬进风里。

红白紫绿,缎和纸屑掺杂,散落满院。苍白的灵堂被染得一片绚烂,好似一场盛大的烟火,又像是凋零的繁花,令人目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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