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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就没有我,我活着就是欠他的债。
发愣的片刻,之前想对义父说的话,也没勇气说了。我想对他说。我们刚刚动了天机营,这件事必然有人会上报朝廷。如果朱棣的朝廷派来一位手段强硬的将领接管天机营,那么之前已经归顺的人必然又会动摇。而杀死守边大将一定会引起朱棣的不安,朱棣会对万圣阁采取行动。更何况在武当山行刺失败之后,只怕天道盟和玉剑山庄已经有人奉旨针对万圣阁进行调查了。
然而所有这些想法,在义父看来都不值得一提。现在义父想的都是二十年前和明月山庄、楚遗风的纠葛。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二十年前的旧事比眼前的危机更重要。
如果我经历了义父所经历的那些折磨,或许就能完全理解义父现在的心境了吧。
“蠢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准备!”
“是……”
我转身走出大厅,身后传来了林清辉没有忍住的嗤笑声和方莹看足了好戏之后颇为满意的一声慵懒叹息。
提到方莹,我竟然又想起那个混蛋说的话了:我和方莹,都被赐了臣子的姓氏。
大厅里隐约传来义父发怒的声音“……这个逆子,真是让我失望之极!他的杀伐决断,哪一点像我?蠢物!……”
接下来是林清辉娇滴滴的声音,不知道她又在说什么。
但我确实是让义父失望了。
我走到院子里,听见姜疏和他的手下又在拿那个瘸腿婆子取乐。
明园山庄荒废多年,义父为了杀死楚留香,带了人过来提前布置,我们一行人,也暂住在明月山庄的空房里。打扫、做饭这些事情,自然有下属替义父、我和其他头目准备,而下属们为了省事,就到周围的村庄里找了些粗苯的帮工过来照顾他们自己的居住饮食。那个瘸腿婆子就是姜疏的手下捡回来当帮工的。
我寻声过去,看见姜疏坐在回廊下的一张椅子上,看着手下人把那个婆子刚刚洗好的一件衣服像玩球一样扔来扔去。瘸腿婆子挥动着粗糙皴裂的手,拖着一条瘸腿,在几个武功高强的年轻人中间,蹒跚地想把自己的衣服抢回来,可是转来转去,她自己倒摔了好几跤,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哼,你们还真是悠闲。”我冷冷地说道。“阁主交待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哦,是少主啊。”姜疏看见我,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阁主不生你的气了?”
看这样子,林清辉又嚼了什么舌根?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我的事,还轮到你来操心?
姜疏和我对视了片刻,还是表现出了一丝屈服的模样。他对手下人喝道:“行了,你们几个别玩
了。”
正拿着衣服要扔给同伴的人把那衣服随手扔到地上,跟着姜疏和其他人走了。
那瘸腿婆子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南无观世音菩萨”,一边瘸着腿把那件衣服捡起来。
看四周没人,我忍不住问她:“你刚才摔了那么多跤,有没有受伤?”
瘸腿婆子仿佛吓了一跳,看都不看我一眼,抱着衣服,嘴里“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地念叨着,哆哆嗦嗦地跑掉了。
据捡回来这个婆子的人说,她似乎是受到惊吓,得了疯病,卖不出去,所以被人贩子丢到了附近。
她胆子特别小,嘴里总是叽叽咕咕不停地念佛,干活挺麻利的,只不过犯起疯病来,就会记不清事情。但她本身脑子就不太好,别人教她认人,她都记不住。比如姜疏的下属曾经教她要叫我“少主”,可是她学了半天之后,还是一会儿叫我“少爷”,一会儿叫我“哥儿”。姜疏觉得这个婆子心智不全,分不清谁是谁,反而方便。总的来说,她很省心,也很好用,所以姜疏就把她留下来干粗活。后来,大家知道她有些疯病,又是个瘸子,渐渐地都开始拿她打趣。
或许像那个婆子一样脆弱、残疾的人,就活该被人欺负吧。小时候,被父亲手下知道了我的不足之处,那些人不也对我百般嘲讽折辱吗?
父亲知道了那些人对我不敬之后,竟然把那些嚼舌的人全部杀了灭口,哪怕那个时候万圣阁正缺人手。曾经父亲也不惜一切地维护过我。但现在呢?林清辉用这件事打趣我的时候,父亲竟然默许,甚至跟着一起笑。
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所以父亲在惩罚我吗?或许我本来就是一个残废之人,或许我不应该觉得委屈……
何必紧张?这哪里算“不堪”了?
脑海中又响起了那个人的声音。为什么我总也忘不掉他说的蠢话?梅君尘什么都不懂!他以前还以为我是正经书香门第里的公子!太可笑了!这个人太蠢了!
忙完了父亲交待的事,已经到了晚上。我让手下人给我带来几坛酒。如果被义父知道了我在喝酒,可能又要挨一顿骂吧。可是,我实在是很想把自己灌醉。
我竟然又想起那个人了。
他知道得太多了,他对义父大不敬……不要想……不要想他……
我在自己的小院里,一口酒一口酒地喝着。可惜,经历的事情越多,喝醉越难。尤其是,曾经有个人陪着我喝醉过,再独饮时就怎么都别扭,怎么也不能尽兴了。
义父,孩儿不孝……我始终无法让您满意……可是……可是……我……
真正想对义父说的话,从义父第一次让我假扮成女子潜入云梦偷师时,就被义父的恐吓和哀求吓了回去,从此,那些话再也没能开口说出来。
“那啥……你要是装不了女人,这里还有一套男装。”
“你以后要是不能接受易容、男扮女装这样的事情,你就告诉我。寻乐的法子多了去,也未必就是这两样。”
我怎么又想起那个蠢货了!难道我在埋怨为什么义父不能像梅君尘一样对我吗?
“哥儿这酒太凉啦,我给你拿个炉子来,热热酒吧。”院门口传来那个瘸腿婆子的声音。那婆子对我畏畏缩缩地点头哈腰了一番,接着转身去厨房搬温酒炉去了。
瘸腿婆子把炉子放到我旁边,接着把酒灌到温酒用的酒瓶里:“哥儿,吃热酒发散得快,不伤身。”接着,她又开始喃喃地念起了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
她现在做事说话都很有条理,似乎是没有犯疯病。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我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的感觉,这个感觉让我很想和人聊天。和她说话是安全的,因为她听不懂,再发一次疯病之后,还会把我说的话都忘掉。
“有件事情,一直让我觉得很痛苦。我不喜欢这么做,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头。如果回头,我大概会不容于天地吧。没有万圣阁,没有义父,怎么有我……我怎么回头……”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