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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边回头望着不远处岐山的山顶,叹息道:“到今天,已经有一千年了吗……”
地下河底。
汉白玉石台纹丝不动,周遭的河水却在猛烈翻滚。
“怎么会这样?”
容斐眉头一压,捏紧了手里的木牌。
在他手里,本来普普通通的空白木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篆“封”字,一笔一画落下,宛如有人隔空书就,黑墨凝然。
顾惊寒将他拉近,以防不测,道:“像是地动。或与这块木牌有关。”
容斐一怔:“那这……”
顾惊寒将那木牌接过来,篆字并未消失,周遭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也没有停止的迹象,证明这或许有关,但可能只是一个触动。
“你说你看不见旁边这一黑一白两具棺椁,只能看到这双悬空漂浮的绣花鞋?”
顾惊寒凝眉,他沉思片刻,突然道,“我想我明白了。是阴眼。”
容斐一点即透,恍然道:“是从调香师那儿找回来的那块骨头?那个大师非要执着于寻到阴眼,难道是进来血墓会有帮助?”
顾惊寒颔首,“能见他人所不能见。或是更多。”
方才容斐和顾惊寒已经互相交换了彼此这一段分散时间的经历,容斐自然也想起来之前顾惊寒经历的幻象。真或假,并不确定。
“那你能看见的这两具棺材,有什么异样?”容斐问。
顾惊寒摇摇头:“黑色是空的,有这块木牌,白色关着……”
视线随着话语转动,顾惊寒看向白木棺的刹那,声音戛然一止。
“别动!”
顾惊寒猛然抱住容斐,急速后退。
但就在同时,原本紧闭的白木棺咔咔一阵,轰然翻开。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中传来,完全是人力无法抵抗的,顾惊寒抱得容斐极紧,几乎要嵌进骨子里,但仍是被这股吸力拉开,先后吸了进去。
白木棺内如同一个无底洞,将两人吸走后,整个汉白玉撑起的法阵空间也被完全扭曲,轰然碎裂。
河水倒灌而入。
白木棺的吸力却渐渐减弱,掀开的棺材盖轰地一声,自己合上了。
震动慢慢停止,整个地下河却如同血管一般,汩汩泵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复活,正在苏醒。
冲撞与拉扯。
急速下坠中,容斐极力向后,妄图抵抗这股吸力,去抓住顾惊寒。才刚见面就又要分散,那可真是太操蛋了。
突然,无尽飞掠的黑暗中,一点金芒从容斐的胸前亮起,飞快抽成一根细长的金线,延伸向远处。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出现在金线的另一端。
呼啸的风拂开琐碎的发丝,将顾惊寒清冷俊逸的面容勾勒得凛冽逼人。他一把抓紧金线,顺势展臂,抱住了容斐。
容斐扣住他的肩背,狠狠用力在他的颈侧咬了一口。
吸力减弱。
眼前突然明亮,出现了无数交错纵横的茂密枝叶,和纠缠在枝桠上的苍绿藤蔓。
两人摔进树冠内,飞速下落。
顾惊寒眼疾手快,拽住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藤蔓,力图制止下落的趋势。容斐顺势在顾惊寒腰间旋身一转,脚蹬在一不同的粗壮的树干上,借力反震。
几次借力之后,两人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容斐踩上一处树枝,反手将顾惊寒拉过来,环顾四面,道:“这么大,这竟然还真是一棵树,要长多久才能长成这样?”
顾惊寒落脚,道:“五百年以上。”
此时他们所处,是一棵如高楼般巨大高耸的树木。
身在其中,被重重圆盘大小的碧叶和交错纵横的树枝遮挡着视线,他们看不真切具体的形貌,但也能发觉,这是一棵巨大无比的树,粗如摩天大厦,上望不到尽头,下模糊渺小。
容斐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望远镜。他端详了下,笑起来:“幸好没摔坏了,我看看。”
顾惊寒注视着他,微微颔首。
下落的过程中,脸上身上少不了一些划痕血迹,顾惊寒此时也完全没有半点贵公子风度,血痕纵横,显得有些狼狈。一道血色划过眉间,如同割裂打碎,让顾惊寒冷凝的眉目破开一丝凄厉妖异之色。
但容斐身上,却是毫发无损。
不过容斐现在看不见,顾惊寒巴不得他找点事,转移注意力。
“如何?”顾惊寒问道。
容斐向下望着,道:“底下看不清楚,但好像有很多棺材挂在下面一层的树枝上,用铁锁连着。地面能看到一些……那是个透明的玉棺?里面……有个人。”
容斐放下了望远镜,递给顾惊寒,皱眉道:“你看。”
顾惊寒摇头:“下去看看吧。这里应该就是血墓的主墓室。”
容斐诧异挑眉。
“正常的树木不可能毫无缺损地生长到这种年份,尤其是在这种本该寸草不生的至阴血墓里。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物极必反。”
顾惊寒道:“阴地不生草木,但极阴辅极阳,便有阴阳生气。血墓之中能是极阴的,必然是墓主人所在的主墓室。不管墓主人是谁,他将自己葬在这里,都不是为了安息,而是有朝一日,重新活过来。”
“那玉棺,应当就是寒玉棺,保肉身千年不腐。”
容斐微眯起桃花眼,弯唇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该下去了。等那个真大师来了,他在明我们在暗,岂不是更好?”
他转头对顾惊寒眨了下眼,活像只摇着蓬松大尾巴的小狐狸。
顾惊寒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捏了下容少爷的手。
容少爷不甘示弱地反捏回去,继续道:“三方人到匿名信和地图来到血墓,和那个大师装扮一模一样却完全不知道阴眼一事的假大师,狐妖苏清的活祭血咒,三块阴眼……究竟是不是那个大师?他又到底想要什么?”
“我将临字的三个骨灰盒都带来了,”顾惊寒道,“但他还在沉睡,叫不醒。但血契的联系告诉我,他想要来到这里。”
“那就等等看吧。”
容斐勾了下唇角,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树枝上,还把顾惊寒拉下来,没骨头似的靠着。
顾惊寒揽着他,只觉只要那截细窄的腰还圈在手里,他的心就安定了,再没有半丝惶惑。
两人一靠,容少爷还要时不时仰着脸勾引顾大少接个湿软甘洌的吻,如此险地,竟硬生生让人有种悠闲度蜜月的错觉。
玄虚第一眼看见这一对狗男男时,就是这种错觉。
好不容易从不断塌断的石桥阵里窜出来,底牌尽出手段用尽气喘吁吁,玄虚看见顾惊寒和容斐的身影,就跟见了亲爹娘一样,差点没哭出来。
然而等看清那俩人比他爹娘还腻歪的动作后,玄虚的眼泪立刻一咽,变成了口唾沫,呸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