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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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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啊。”淳于扬苦恼地抓了抓下巴。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又走了一段,四周雾气未散,只觉得脚下的坡度趋于平缓,似乎已经走到了小山顶上。

突然淳于扬停步问:“你看到吗?”

唐缈说,“看到了。”

“那是房子吗?”

“嗯!”

旧建筑在雾气后面露出了一个檐角,上面端坐着一只砖雕夜枭。

这种蹲在屋顶上的小动物雕塑在古建筑行业内部被戏称为“走投无路”,因为它的确已经走到了檐角最边上,再往前一步就要栽倒下去。然而枭不一样,它是会飞的。

淳于扬和唐缈一前一后朝着那间影影绰绰的房屋走去,到了近处才发现原来是一座大屋,和先前看到的有些区别。

在山左侧小径时,他们曾路过许多间房屋,它们无一例外都是狭小的坡顶单间,幅面仅相当于普通房屋的三分之一大小,建造它们应该不是为了住人,而是出于某种仪式的需要。

但这一座却是正正经经的屋子,三间大屋连成一排,墙壁,斗拱,窗棂,立柱全都雕了花,正中间开一扇黑漆大门,门扇紧闭,气势不凡。

“大门上连匾额都没有,这是什么地方?”淳于扬问。

唐缈说:“总不会又是一个祖宗祠堂吧?”

两人出于谨慎先绕屋子外墙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绕回房屋正面时,淳于扬上前推了推那扇黑漆大门,纹丝不动。

唐缈说:“我来我来,得这门也认主。”

不说还好,一说果然如此,他的指尖刚触及门环,便听到枢轴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

“唉,让我猜到了。”他苦笑。

他小心翼翼地望向门内,只见里边一片漆黑,突然间一堆萤火虫似的东西从眼前闪过,扑进墙角消失了。

唐缈勃然大怒:“好啊,原来是你!你现在过来开门了?刚才我被人狠揍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救我?回回都是马后炮!养了你不叫不咬人不说,还喜欢看我的热闹!”

那萤火虫一样的东西自然就是看门狗了,它也许自知理亏,任凭唐缈怎么斥责,就是缩在梁上一动不动。

淳于扬迈入堂屋,拧亮手电观察周围,屋子阔大而纵深,但是空无一物,甚至连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屋内和屋外完全是两个风格。

和地面上唐宅的第一进客堂类似,屋内有四根负责支撑结构的粗壮立柱,立柱上方有楹联被移走的痕迹,淳于扬正在犹豫要不要走近了看,唐缈已经在撵着看门狗跑了。

“你给我出来!你看看我的手腕惨不惨?你再看看我的脸!你的那些蛆朋友、蛾子朋友也不来救我!老子要是残疾了,你们都要负责!”

黄绿色光点在房梁和立柱之间的幽深阴暗处跑来跑去,像是被唐缈骂得无地自容、无处可躲,还真有几分仓皇落水狗的神韵(这俩字居然也敏感?!)。

由于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淳于扬只得向两侧的厢房走去。先是右边,依旧空空如也;然后往左,却发现了不得的事情,门后是一间堪称华贵的书房。

书房里有书柜,有书桌,有圈椅,有一张可供短暂休憩的床榻,有二人可对弈的棋桌,甚至还有泡功夫茶的茶桌。所有家具用料依然是上好的红木,桌上棋盘棋子、文房四宝、功夫茶碗等等一应俱全,只是没有一丝人气。

淳于扬隔着衣服抓起一只茶碗,暗忖:真干净啊。

这些东西大约好几十年都未曾使用,却连一点浮灰都没有,显然有人不久前刚刚打扫过。

书架上有几本书,淳于扬没有去碰;书桌上有几张纸,他伏下身用手电照着粗略一看,恍然大悟,说:“唐缈,你过来。”

唐缈还在指着自家的狗骂呢,听见了便问:“什么?”

淳于扬说:“这间屋子是唐竹仪的书房。”

“书房?在洞里?地下?”

淳于扬说:“这显然不是他自己选的,而是在他死后,有人替他布置的。你来看。”

他将桌上的纸递给唐缈,后者凑到手电光下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已将光绪版民国印中华书局二十四史烧给你,这书我看无聊,你若也不喜欢,托梦给我,不要不说话。

底下还有一张纸,写着:

三国演义一书暂缓烧给你,已被好儿拿去看,她大喊没趣,说全是主公,连个公主都没,且极讨厌刘备,学人骂大耳贼。露水天凉,多添衣。

桌上的镇纸下方还压着纸,唐缈一张一张地翻看,大多写着字,都是些絮絮叨叨的家常事,不是烧书给你看,就是烧钱给你花,烧东西给你用,天凉了加衣服,天热了注意防暑,逢年过节给你烧吃食。

甚至还有一张唐画婴儿时期的小照片,照片下方的纸上写着:

捡一女孩,取名画儿,眼睛似乎有病,想月底带去县城医院检查,望你在天之灵保佑,一切平安。

字下还有字:

已回家,医生说治不好,你也不用过分担心,都是命中注定。

另有一张小条,看上去年代较远,纸质都发了黄,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有气无力,写着:

病了一月,已经好了。

“……”唐缈轻声说,“这是姥姥的笔迹。”

“嗯。”

唐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姥姥她……唉……

光阴隔眼,寒灯独坐,几十年她来居然用这种方法在和逝者交流,其中悲寂大概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苏东坡有悼亡的伤春词,大意说白昼出门了便不敢归家,因为家中空室漫漫;步入家门刚想说话,忽然止住,因为想起已无人应声。

姥姥也是这样么?所以为了避伤心,她将家里唐竹仪留下的痕迹清扫干净;又因为伤心又跑到这里来再为他摆放一间书房,明知斯人已逝看不见,还是默默地趴在桌上写这些字,细语这些家常,一年一年,回首连自己也垂垂老矣。

淳于扬张望四周,说:“难怪书架上基本上都空了,书全都被她烧了吧。”

他看见桌下掉落了一张字条,于是捡起递给唐缈看,只见上面写着:

重病求医,医生说倾家荡产未必能治,遂出院。好儿沿路痛哭,我虽不舍她与画儿,然心中窃喜,快则今冬,慢则明春便可下来陪你,不知你投胎没?倘若未曾投胎,等我一等。

这张字条是唯一有落款日期的一张,正是今年四月,即姥姥连续向南京写信求助的时候,这应该是她生前写给唐竹仪的最后一封短信。

唐缈睫毛低垂,好一阵伤心。

淳于扬正要劝,忽然见他两手一拍,抬起眼睛笑意盈盈地说:“总之他们提前见面了对不对?”

淳于扬一怔:“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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