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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白蘅又重复了一遍,“公子,请。”
斛律铖又看了景姒一眼,说“我走了”,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白蘅将斛律铖送到东宫门口,叫了一个下等宫女将他带回住处,便折身往回赶。
在一处走廊上,遇到了眼睛哭红的青梧。
看见是她,青梧不肯示弱地瞪了一眼,“看什么看!”
白蘅回视线,与她擦肩而过,往太子寝宫的方向走,却突然被青梧叫住了,“喂!”
白蘅顿住脚步,回头,大概是很少在旁人面前低三下四的原因,她语气别扭,“好好照顾太子,否则就算你是我的师、师妹,我也饶不了你。”
等她说完,白蘅脸色未变分毫,一言不发,确定她没什么想说的了之后,便重新抬步,打算离开。
“哼,小人得志!”这冷淡的反应,看在青梧眼中,显然就是一朝得势便尾巴翘上天的真实写照,嘴上抱怨起来,“等回到医仙谷,我定要在师父面前告你一状!”
白蘅却好似什么也没听到,脚步不停地走出了长廊。
太和殿,刚议完事的内阁大臣们鱼贯而出,他们每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阴沉。
景坐在纯金打造的龙椅上,单手撑着下巴,与景姒有几分相似的眸子微垂着,遮住了里面的森然冷意。
总管太监奉茶,语带安抚道,“陛下,太子之位的归属已是既定事实,您不要太过担忧,气坏了身体,殿下还要为您担心。”
从小伺候在景身边的大总管又怎会不知道,二皇子景姒就是陛下的逆鳞,旁人看上一眼,景都是要暴躁的。
景接过茶,抿了一口,突然笑了下,“他们说姒儿名不正言不顺?”
“砰”的一声,景把茶杯砸到面前的桌案上,“那些个不知父姓的野种,连姒儿的东西都敢觊觎!”
景身边不喜多人伺候,是以此时的太和殿中,只有他与太监总管两人。
饶是如此,深宫隐秘骤然被皇帝一语道破,总管也还是煞白了脸色,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这话以后万不可再说!”
景觑他一眼,看他满头都是冷汗的可怜模样,不甚在意地撇撇嘴角,“起来吧,朕以后注意些便是。”
总管这才擦擦汗水,哆嗦着身子站起来。
景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
“陛下,可要用晚膳了?”
“嗯,摆驾东宫,朕要与姒儿一起用膳。”
皇帝的车驾浩荡停在东宫门前时,血红的暮色淡去,天空逐渐被墨色渲染。
看着天色,景心中暗暗着急,今日那些内阁大臣们拖得久了些,错过了晚膳的时辰,也不知小家伙有没有好好吃饭。
正这么想着,一个火红的身形从殿内冲出来,直直撞进景怀里,被父皇冷落了好几天的小太子抱住景的大腿,语带委屈,“父皇。”
由于生性上的矜持,软软叫一声父皇已经是他的极限,其余更多撒娇的话,他就说不出来了,只抱着景的腿不肯撒手。
景心疼得不行,弯腰将他抱起,亲了亲他软软的脸颊,“姒儿,怎么了?”
景姒摇摇头,浓密的睫毛眨了眨,“想父皇了。”
景姒从未见过自己的母妃,但景待他是真好,是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遗憾的。这几日朝堂不安宁,地方上又闹了灾荒,景连续几晚都是睡在御书房,今日午时才抽出空来看他一眼。
但当时景姒睡着了,根本不知道他来过。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好几日没见到自家父皇了。景虽然没来,珠玉重宝依旧每日流水一般地涌进东宫,但那些东西在景姒看来都是死物,还比不上景陪他吃一顿饭。
第71章小果实与小修罗
斛律铖带他溜回来后,害怕被发现,便离开了,景姒此刻正心烦,只想一个人待在僻静的地方,也就没有留他。
景姒早慧,比民间传颂聪慧过人的三皇子景谟认字还要早得多,再加上他平日里的娱乐活动实在少得可怜,看书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兴趣,多年下来,宫中藏书他已通读了大半,是以,就算他深居东宫中,景又对他宠溺过甚,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稚子。
男子生子……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若这事发生在旁人身上,景姒至多当做说书人臆想的无稽之谈,一笑置之罢了,但当这荒唐事件的主角变成景和自己时,景姒脑中便如同万千箭矢呼啸而过,钻髓刮骨的疼。
景姒小时候,曾见过余贵妃带着景谟到御花园玩耍,气质娴雅的余贵妃一颦一笑都带着母性的光辉,让躲在丛中的景姒不仅想,自己的母妃是什么样子?
却原来,他并不是没有母妃,而是父皇就是他的母妃么?
一想到景只剩下不到十年的寿命,景姒不仅是脑子,连心脏都开始抽痛起来了。
他已经顾虑不到男子生子有什么不对了,满心都在想的是如何保住景的命。
从青梧的话里,可以推知,那医仙谷的谷主估计就是他的另一位父亲,而且,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他能救景了吧。
但是现在,不愿意自救的却是景本人。他是大雍最尊贵的皇帝,他不愿意的事,无人能勉强。
但若是,那最高的位子换了人来坐,景是不是就能放心地去医仙谷静养了?
景对他的判断没错,比起大雍的皇位,他更喜欢寄情山水,四处游历,反正景谟众望所归,皇位让给他又有何妨?
但现在,景姒不得不重新思量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景谟聪慧好学心胸宽阔,日后就算让他坐了那个位子,自己与景也性命无虞,可那日在御花园内,景谟借景匿之手,意图害死斛律铖的事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救斛律铖,的确不是一时冲动。
大雍手握兵权的武将有二,一是常年镇守阙都城,被景从草莽中提拔起来的大将军斛律弈,二就是盘根错节底蕴深厚的伍氏一族。
伍家与景谟母妃出身的余家是世交,景谟此计若是成功了,既能除掉军权上的异己,又能除掉景匿这个竞争者,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斛律铖一死,形势本就严峻的阙都会陷入怎样的危机,这位目下无尘的三皇子显然不在意。
景谟只比他小两个月,心思便已然如此诡谲狠辣,真的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么?景姒动摇了。
窗外清脆的鸟叫传进来,惊了孤坐在软榻上的小太子。
最终,他慢慢抬头,看着摆在软榻前那画着秀丽江山图的屏风,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来,决定死生的权利,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才稳妥。
想通了的景姒一扫之前的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