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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楚国皇宫。
一个月前,楚皇吕骁大败肃戎,回河迁失地及天兰四城,楚军百万雄师鸣金鼓班师回朝。吕骁于三日前率军直入都城,楚国百姓夹道欢迎,楚皇神勇,恍如战神转世,吕骁用兵入神,所向披靡,有这么一位当世无双的新皇,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真可谓能安居乐业了。
楚皇凯旋,本是举国上下共同欢庆的时刻,宫里张灯结,一派欢喜的红色,可叫人惊奇的是皇宫里听不见任何丝竹管弦之乐,看不见一场歌舞欢庆宴会,宫人战战兢兢,整个皇宫,全然一片肃杀之景。
未央宫西殿,一身飒沓戎装还未换下的吕骁英眉紧蹙,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弥漫着森然冷意,周身所散发的气势如同凤陵山长年不化的积雪,叫人刺骨生寒,瑟瑟发抖。案上盛满滚烫茶水的杯盏被暴怒的君王横扫于地,瓷器破裂的声响炸开在四名太医的耳畔,那声音恍如惊雷,他们连忙跪地,浑身颤栗。
吕骁那一双扫过战场万千尸骸的凌厉双目狠狠掠过跪地缩头的四名太医,看得他们越发惊慌,唯恐项上人头下一秒恍然落地,楚皇的视线最后停留上最前面的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身上,整个殿中,还站着的人只有他和吕骁。
这名五十岁留有山羊胡子的男子名为岑秩选,是举国闻名的神医,吕骁废了无数功夫才把这位神医找来,岑秩选医术高明,为人亦是刚硬,丝毫不惧吕骁铺天盖地压下来的猛烈气势。
吕骁攥紧手中的玉石,手背青筋凸出,“殿下的身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四名太医默不作声,岑秩选仰起头直视楚皇的双眸,“油尽灯枯,药石无罔。”
“你不是会金针逆术吗?生死人,活白骨,为何救不了阿离?”
“五年前,我已为萧殿下施过一次针。”
吕骁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入一口气。
“陛下,萧殿下-体内剧毒攻入心肺,早已是强弓末弩……若不是靠着奇珍药材吊着那一口气,殿下早已……早已……”
吕骁怒喝:“那就给朕想办法治好他!”
楚皇暴怒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手中玉石碎裂成粉状。
岑秩选叹气道:“陛下,放过萧殿下吧,虽还有一丝未尽的生气,可余毒摧残,殿下日日受那削骨锥心之痛,陛下又何其忍心……”
长乐殿。
萧初离张开眼睛,意识回归躯体,巨大的痛苦席卷已然饱受熬煎的残躯,他颤抖地撑着枯瘦的双臂缓缓在玉床上坐起身子,守在一旁的宫人云灵瞧见殿下醒了,慌忙上前搀扶,“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云灵大声惊叫着,她那双充满惊喜的眼睛如影随形地追随在萧初离身上,萧初离坐直身子,他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苍白的皮肤没有一点血色,薄得如同一张白里透黄的纸,眼眶深深凹陷,干裂的嘴唇青白无色,他的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曾经风华无双的齐国太子萧初离而今形容枯槁,几乎能称作半人半鬼了。
侍女云灵忍不住的心头泛酸,为何老天爷要这般折磨殿下。
云灵生于东川郡,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萧殿下的情景,殿下一身白衣,清贵无暇,端的是龙章凤姿,有如天神下凡。那年东川旱灾严重,郡民颗粒无,旱灾过后接着蝗灾,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当朝圣上荒淫无道,宠幸奸妃逆臣,当地官员欺上瞒下谎报灾情,伙同奸商肆意抬高粮价,灾民卖儿鬻女,吃树根,啃草皮,得不到一点救助,官逼民反,起义灾民一群接着一群,当官的只顾惨烈镇压,红血洒满荒野,尸体一条一条堆积在路边有那些实在是饿得受不了的,便以其为食,整个东川上下,无异于人间地狱。
幸而殿下-体察民情,奔赴东川赈灾,缉拿贪官污吏,镇压无道奸商,安抚灾民,开仓放粮,不过两月时间,起义军尽数归降,东川灾情混乱得以平息,道路井然有序,难民开垦荒地,修建田渠,引水东流,东川百姓才得以重建家园,早日安居乐业。
有这么一位贤明的太子殿下,齐国百姓只道是有盼头了,只望殿下早日继位,在圣明君王的带领下,齐国得以铸就一片太平盛世,海晏河清,时和岁丰。奈何殿下民心渐长却遭帝王猜忌,虎毒不食子,齐君却听信谗言,将殿下谋害了去……
而今肃戎、狄蛮入侵,齐国君主弃都城而逃,蛮子屠城,血流成河,国家四分五裂,黎明百姓皆陷于水火……
如果当初是殿下继了位,原镇北王世子吕骁成以大将军之名,有这么一文一武的存在,怎会有蛮子来犯,国家何愁不强大。
云灵思绪回笼,定了定心神,在心里苦笑了下,回头嘱咐守在门口的春雨和香玲,“殿下醒了,快去叫陛下!!”
“小令子,把殿下的纸笔端过来。”
“是。”
宫殿内脚步匆匆,云灵服侍萧初离更衣用茶。
不多时,长乐殿外响起稚嫩的呼叫。
“爹爹,我要见爹爹。”
“太子殿下,您慢点。”
随侍宫人追在五岁小太子吕彦的身后跟着入了殿内,虎头虎脑的小太子浓眉大眼,头戴一个虎纹小帽,披着的灰色大氅上还沾着微微白雪,他两步做一步冲进长乐殿,四下宫人都不敢拦他,吕彦长驱直入,一进殿内,瞧见已然坐起的萧初离,不由得眸光大亮,“爹爹,你终于醒过来了!!!”
“孩儿天天来看您,您却总是在睡觉。”
小太子口中一边嘟囔地抱怨着,一边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爹爹猛扑上去,一旁的云灵连忙抓住他的小胳膊,“太子殿下,您身上冰凉,可不能去接触殿下,等身子热乎了,殿下再抱您。”
“嗯嗯。”小太子任宫人为他解下外衣,接过云灵递过来的小火炉,眉开眼笑地直冲萧初离傻笑。
“彦儿。”萧初离面上淡淡一笑,声音沙哑而纤薄,就像是从单薄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似的。
“爹爹,我跟你说,父皇可凶了,昨天我看见……”小太子的手掌心还没热乎,就迫不及待要向自家爹爹告状。
“我看见”
“参见陛下。”
“看见什么了?”门外吕骁嗤笑着跨过门槛,小太子缩缩肩膀就想往萧初离怀里躲,还未至榻前,便被吕骁拎小鸡一般揪着后背提了起来,陡然悬空的两条小腿挣扎着肆意乱踢。
“父皇放开我!!爹爹救命!!”吕彦大嚷大叫,拼命挣扎。
“你这小东西,又来吵你爹爹,昨天太傅向朕告状说你顽劣不堪,不思进取……今天的功课做了没有?”吕骁嘴上数落着自家儿子的斑斑劣迹,提着小家伙的衣领把他交给太子殿下的随身侍女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