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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思索道:“我有夜君了。”
话毕他自己突然反应过来不妥,侍卫的数量好像本不该只有一个,这跟有没有夜君根本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明白为何自然而然地就拒绝了。
一想到夜君,突然记起他快错过吃药的时辰了,钟离子息便作势要走,随口道:“还有别的事情么。”
“我能摸你一下吗?”泽雀强忍着局促,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钟离子息完全意料之外,愣神道:“哈?”
“就是这里……”泽雀比划着,抬手抚摸在他脸颊上,拇指摩挲着按住了眼角那颗泪痣。他一遮住泪痣,更觉得这张面孔实在熟悉,心脏膨胀地像要爆炸,脸猝然红透。
夜君感觉自己的棺材板儿已经按不住了!少爷的小脸我都没摸过!
泽雀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张退开想要道歉,还没开口已经被人揪着衣领拎了起来,眼前一花就移出了院外,脸朝下摔在街上。
摔他的人动作太快,泽雀根本没有看清,钟离子息自然也捕捉不到。
他呆了呆,目光转回屋内。夜君仍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老老实实靠在床头,发梢都一丝不乱,就是前一刻身上盖着的被子突然不翼而飞,消失无踪了。
泽雀对大少爷的情绪,钟离子息也是清楚的。如今既然他并没有死,还有机会重来,未尝不是好事。只是因为自己与哥哥外貌甚似,钟离子息被迫卷入这淌洪水,又不能开口辩解,实在冤枉。
钟离子息坐在夜君床头,无奈道:“他只是认错人了,你跟他置什么气?”
夜君面色平静道:“不是我,我没有。”
第101章躺枪
晨曦微亮,婢女又来催严公子用药,钟离子息应声跟着去了。夜君今日状况好了很多,下地将少爷送到门口。
一踏出门槛,便发现那个碍事的泽雀还在院外树杈上。
夜君没来由地一阵不爽。
“你先回去休息,不必送了。”钟离子息回头对他道。
“少爷。”夜君突然凑近了,在他耳边悄悄地道,“帮我试试我烧退了没有呗。”
钟离子息闻言,抬手伸出指节抵在他眉间,“唔,好像已经退了……”
夜君摇头道:“少爷,人的手指比身体其他部位要粗糙,有时候是试不出温差的。”
钟离子息疑惑道:“会吗。”
夜君道:“您要用额头试啊。”
确实也有这种方法,钟离子息不疑有他,抬手撩开夜君额间碎发,另一只手按在他脑后将稍微高出自己一截的人按低了些,轻轻抵在他额心。停顿了片刻,下结论道:“确实退烧了。”
此时他二人站在廊下,夜君背对着院外,从外面看过来,便像是二少爷向夜君主动索求了一个吻。
随后夜君满意地听到院外树枝上“咚”一声栽下去一物。
二少爷听见这响动,再看见夜君鸡贼恶劣的笑意,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呀……”二少爷无奈地叹口气,“真是一天比一天小气了。”
时节步入初夏,正是细雨延绵的时候。夜君为套路二少爷耍的心机,最近渐渐叫他感觉到了代价。
夜君自小幸运得惊人,如得上天眷顾,即便在夜行那些枕戈待旦的日子,他也几乎不曾受过伤。后来跟随了二少爷,每次遇上战事,绝大部分情况都是对面太弱轻松如切菜,偶有一两次是对面实力太强轮不到他挣扎,养尊处优惯了,如今是一点儿也不禁打。
如今胸口上这几道深疤,遇着雨天便酸痛不止,初时那几天剧痛他咬咬牙挺过去便以为罢了,哪晓得还有这日后漫无止境的煎熬。
夜君不欲打扰自家主人,可半夜实在疼得厉害,忍不住捂着胸口蜷起身子。钟离子息一向浅眠,听见身边人异常粗重的喘息便醒了,衬着清冷月色见他面色苍白,忙问:“伤口又疼了?”
夜君微弱地应了一声。
钟离子息自是了然于胸,翻身起来道:“阴雨天是会这样,我烧些热水给你敷一下,会好很多。”
夜君熬了这许多天,反应已经有些迟钝,竟没来得及反应就随他去了。迷迷糊糊趴了一会儿才一个激灵爬起来:不对,我怎么能让少爷伺候我。
夜君下了地,努力直起腰摸着墙往外找去。他没走几步,就追上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灶房去的自家主人。
他真的是花了很久才走了这么一丁点儿路啊。
夜君骤然意识到少爷的手脚如今是有多不方便,心口突然有些发酸。
“少爷。”夜君开口唤道。
夜君走路素来悄无声息,这静谧的深夜突然一声吓得钟离子息脚底一滑。夜君在他腰间轻轻一托扶稳,继而忍不住顺势搂进了自己怀里。
钟离子息撞进他怀中,立时紧张起来:“是不是撞到伤口了?没事吧?”
夜君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低声问道:“少爷……您不疼吗?”
“什么?”钟离子息不明所以。
钟离子息只披了一件轻薄的单衣,夜君环抱着他轻轻抚上他的背,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衣衫下纵横交错的伤口。这些疤痕都是少爷在枉生殿十年留下的,几乎涵盖了世间所有的刑罚。从童年到弱冠,在旁人最无忧无虑的年华中,他的少爷却是在种种酷刑中渡过的。
夜君仍然记得,曾令他最触目惊心的,是少爷面上沿着脸颊有一整圈切开又缝合的痕迹。那仅仅是因为枉生殿二殿阎罗楚江君的女儿楚衍无意间夸赞了一句,说他生得好看,楚江君便责怪他媚主,要将他的面皮剥下来。后来全亏楚衍百般哀求,才侥幸逃过此劫。
当他终于爬出泥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登上高位,距离问鼎中原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刻,却还是不明不白地,被心尖唯一挚爱的人狠狠推入深渊。
夜君捏着他的指节,一路摩挲向上。那几根露出袖口的手指还算正常,至多苍白一些,可自掌心到手腕,内里的骨头被碾得粉碎,又草草愈合,如今畸形而丑陋,令人望之生畏。
那是他重要的右手啊,曾经也拿过剑,写得一手比谁都漂亮的行书。
夜君不敢想他到底吃过多少苦,更不明白他是如何撑过来的。
我的少爷啊,你或许真的不怨,不恨,不愤怒,不癫狂。
可你难道不会痛吗?
夜君搂着钟离子息腰的手越越紧,垂首埋在他颈间,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少爷右手腕上,包裹住那截不堪入目的伤疤:“少爷,这里……不疼吗?”
钟离子息知他所指,淡然一笑:“怎么可能不疼?”
这些已经愈合和未曾愈合的疤痕,都是入骨之痛,撕心裂肺,怎么可能习惯。
他复又低声道:“可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