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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抛弃。
所以郁之宁就这样被选中了,走进了自己愤怒、挣扎又绝望,却还要假装淡泊、平和又静好的世界,带来了那最亮的一束光。
沈顾阳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干涩。
他闭紧双目,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那光滑的手指。
“……先生。”
陆星垣轻轻走进来,将郁之宁的手机递给沈顾阳。
手机背景是一个胖胖小男孩儿的背影,而在过去的24小时,“儿子”给机主打了无数个电话。
沈顾阳的眼中又恢复了冷漠。
“您跟郁先生的微信痕迹已经全部删除。”
陆星垣说。
沈顾阳点了点头,缓缓起身,陆星垣马上为他披上风衣:“先生,您一夜没合眼了,我送您去贵宾室休息一下吧!”
“不了。”沈顾阳戴上眼镜,“把我跟他见面的所有痕迹抹掉我不想再见他。”
陆星垣一滞,马上答道:“好的,先生。”
沈顾阳推门欲走,却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那病床上静静的郁之宁。
一张苍白,却一如既往美好的面孔。
沈顾阳垂下眼,对陆星垣吩咐道:“等他醒了以后,给他找几部戏演男一号。但是不要透露是我的意思。”
说完,他转身离去,长长的影子摇曳在医院无尽的走廊里……
郁之宁所在的私立医院非常高端,提供极为周全的医疗服务,与此同时价格也惊人,普通群众很难承担如此高昂的价格,郁小景也只是在同学口中听说过,连在哪里都不知道。
蓝溪本来说要接他一起去医院,但是郁小景却等不及了,开着手机地图便出了门。
郁小景接到郁之宁住院的消息后就开始哭,他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就哭了一个小时的路,同车的叔叔阿姨们吓得几乎要报警。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能哭,好像从小到大所有的眼泪都积攒到了今天要一起流下来。
郁小景虽然胖,跑得却飞快,进了住院区一路狂奔。
但是他冲得太快,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子,他刹不住车,马上就要一头撞上去了然而一个旗袍小姐姐突然出现,护在男人深浅,一个太极甩手,便将他整个人都“转”了出去。
郁小景转了3600°,啪得一声倒在地上。
“现在的熊孩子真是讨厌。”那漂亮小姐姐嫌弃的拍了拍手。“你妈没有教你好好走路吗?”
郁小景对她的讽刺无暇顾及,只是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冲着男人说了声对不起,便背好书包一溜儿烟的跑没影了。
只留下男人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
“先生,”六月紧张的问男子,“刚才没撞到您吧?”
沈顾阳回过神来:“……没有。”
一行人上了车,陆星垣一边给他沈顾阳沏咖啡,一边察言观色:“先生是否累了?我为您揉一下太阳穴?”
沈顾阳摆了摆手。
他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突然说道:“星垣,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是在h私立小学念得书吧?”
陆星垣笑:“当然记得。”
沈顾阳若有所思的低下头,食指轻轻敲着车椅的真皮扶手:“十岁前,虽然我的成绩永远是级部第一,却因为太胖的原因,而被嫉妒我的同学欺负排挤,以至于半个朋友也没有,永远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他顿了一下,望着窗外的风景:“上了初中以后,我发誓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胖下去,于是不断的节食,运动,和健身,样貌大变。于是所有人都忘记我曾经是个小胖子了……虽然我还是没朋友。”
沈顾阳突然笑笑:“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孩子,跟我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郁小景冲进病房时,郁之宁还在睡。
房间里有两位高级特护,见郁小景满面泪痕的跑进来,很自觉的为他让开了位置。
病床上郁之宁虽然撤了氧气,但呼吸仍旧微弱。
他脸上的妆全没了,头发干枯,嘴唇也是苍白的颜色。
这几年,大概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他脸上几乎是时刻带着妆的。郁之宁知道自己吃的是青春饭,一旦显了老态,而又没有成功转型实力派,自然会被慢慢淘汰。然而他真实的年纪,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虚构而减少五岁。
他不想见到自己眼角渐渐浮现的细纹,所以连郁小景也很少见过他的素颜。
但郁小景却喜欢他不化妆的样子,他觉得真实的父亲才最为美好动人他有一对淡淡的眉毛,一双大而圆的眼睛,高挺致的鼻梁和菱形的嘴唇。
哪怕他现在灰白的脸色几乎跟他灰白的头发融为一体。
可是他现在静静的躺在床上,对自己的到来一无所知。
他就好像死掉了一样。
郁小景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孩子,“爸爸死掉了”的想法一旦冒出,就无法遏制的让他恐惧起来。原本还是默默流眼泪的郁小景毫无征兆的大哭起来:“爸爸,爸爸你怎么死了?爸爸你醒醒啊!”
两位特护赶紧过来安慰他,但是郁小景扑在郁之宁身上,怎么劝都劝不住。
“…………”
原本熟睡的郁之宁突然皱起了眉,紧闭着双目,用干哑的嗓子嘟囔着什么:“……………………”
郁小景止住哭泣,惊喜的跳起来:“爸!你活过来啦!”
郁之宁仿佛被噩梦困扰,手指抓进了床单,但郁小景知道他有话要说。他赶紧凑过去,耳朵紧贴着爸爸的嘴唇:“爸爸,你说什么?”
郁之宁终于劲的吐出了一个字:“……吵。”
术后创口很小,郁之宁恢复的很快,术后没几天,他已经可以喝点稀粥了。
后来赶到的蓝溪从医生了解到的情况,却不只是胃出血那么简单身体多处挫伤,臀`部鞭伤,以及肛`门轻度撕裂。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蓝溪,也仍旧听得脊背发凉,他追问医生具体情况,对方只道是一位先生将人送过来便走了,其他则是三缄其口,一问三不知。
清醒后的郁之宁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神打击,除了昏迷中喊过的一声“吵”,竟然好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会傻呆呆的坐着。
蓝溪坐在病床前,看郁小景有些笨拙的喂郁之宁喝粥。
头发被郁小景整整齐齐梳在脑后的郁之宁,神情既憔悴又麻木。他老老实实的张嘴吃饭。像个无助的孩子。
此刻的郁小景反倒不像个孩子了,一举一动都像个大人,嘴角倔强的抿着,目光专注而坚定。
蓝溪叹了口气,翘着兰花指对郁小景说:“你也该上学了,下午我会在这儿守着你舅。”
“他是我爸。”郁小景擦了擦郁之宁的嘴,改正他的称呼。
“好好好,是你爸,是你爸!”蓝溪起身将郁小景推出去,“司机在楼下等你,好好念书,别让你爸担心!”
把孩子送走,蓝溪一脸愁容的坐上郁之宁的病床。
郁之宁迟缓的抬起头,目光有些涣散。
蓝溪不忍心看他,也不忍心问他,但不问明白,也就没法处理:“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