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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断牙捡起,就这么四肢一软栽下身去,双眼紧闭,连声喊着“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如此喊了数十声,未见饕餮回应,它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那倒吊的三角眼,偷摸着慢吞吞挪到陡坡一侧,忽地蹿远逃命去了。
这边的饕餮与小狐狸却是面面相觑。
饕餮也不知怎的,对上小狐狸那双水亮的眸子便没了脾气,就是连呼吸也刻意放轻放缓三分。它见小狐狸一动不动地坐着,便也一动不动地看了回去。
“咕、咕。”
洞内传来的一声啼鸣打破了局面。
饕餮疑惑地将视线投向洞内,还未有所动作,就见小狐狸激动地跳了起来。
小狐狸小跑到饕餮身边,贴颈蹭了一蹭它的前肢,就半扬着毛茸茸的长尾朝里面跑去。回头时它见饕餮没有跟上,又再折身掉头跑到饕餮身边,口齿不清地嚷嚷着。如是往复。
饕餮便随着它往里走,最后在洞穴深处的那堆废物前停下。
“咕!咕!”
这下不止鸡鸣声,连翅膀扑棱的动静都明晰了,一根土黄的羽毛从层叠的法器物什底下飘出,再慢悠悠地荡到地上。
饕餮看着被小狐狸从各式杂物中扒出来的野鸡,心情复杂。
小狐狸威风凛凛地将那与它一般大小的野鸡踩在脚下。
那野鸡躺在地上,只是梗着脖子叫得神。它的身子秃了近半,折断的尾羽耷拉着,屁股上拖着的一对寸深牙印还在往外冒血,倒是不可能出自小狐狸之口。
饕餮默然,不由地想起前时被自己一掌拍飞的豺狼。
这厢的小狐狸还在兴奋地讨赏,“吃”
“我的?”
“嗯!”
……
姑且不论钩吾山上众怪是如何言之凿凿地称饕餮掳回了青丘九尾当作禁脔,也不提它们口中的“煞神爷爷”如何以一挡百、一口吞下了青丘半座山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饕餮将一只狐狸带回洞府养着的消息是不胫而走了,顷刻间便传遍了整座钩吾山。
但也只是钩吾山。
自从将这毛团捡回洞穴,这三日以来,饕餮算是看明白了。这狐狸虽然长得是滋味鲜美,生得是活蹦乱跳,但到底是灵智初开,说话只蹦单字,整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却不见半分机灵。
……看来是与青丘九尾彻底无缘了。
想到这里,饕餮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叹气,肚内的脏器也跟着发出雷鸣般的合奏。
午后易困,一旁的小狐狸抱着一粒苍翠似玉的大圆果子睡得正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一惊,朦胧的双眼还未睁得分明,便连果子都不要了,跌跌撞撞打着滚儿朝饕餮跑来。
小狐狸在饕餮的脚边蜷作一团,这才似乎找回了些安全感。它将一只细白的小爪子搭在凶兽庞大的兽足上,砸吧着嘴,就这么又睡了过去。
饕餮听着那轻浅的呼噜声,不知怎得,愣是觉得那爪子如携千钧之力,将自己后肢牢牢压制,不得动弹半分。
于是,它就那么杵在原地,在离洞口仅余数尺的距离,眼睁睁看着天光由盛转暗,直至云天之上那枚硕大的橙黄鸡卵落于山的那头,徒留漫天霞光,将偌大的钩吾山映成焦黄金灿的胡饼。
小狐狸从饱满香甜的美梦中转醒,半梦半醒间,慵懒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它试图从地面上站起身来,却因一脚踩着了饕餮的爪子而险些栽倒,踉跄地退了一步,这才堪堪站稳了身子。
小狐狸恼羞成怒,拿爪子狠拍了那害它跌倒的障碍物几下后,犹觉不过瘾,便咧着才长出的乳牙要给那东西一个教训。它甫一垂首,许是动作间的颠簸将脑袋晃出了一线清明,在犬齿即将触上那长着粗硬长毛的兽爪时,停下了动作。
……
棕色的。
有爪子。
比自己还大。
……
宛如中了邪咒一般,小狐狸顿时软了身子,挨着那兽爪便就地躺倒,鼾声随之响起。它将脑袋藏在蜷作一团的身子中,装出一副睡得正熟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一场惊魂噩梦。
饕餮在小狐狸挥爪挠向自己的时候,便已经从对那比自己还大的九尾狐大快朵颐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它起站得发僵的后肢,弹腿甩了一甩,将靠在上面的小狐狸径直抖了下去。
小狐狸顺势躺倒,四仰八叉地肚皮朝天,鼻中扯出的呼噜声更大了。
饕餮看着丁点大的小狐狸,之前出神时饱食一餐的想象轰然破裂,神色便也随之颓唐。这么一来,肚皮空瘪的饿意更明显了。
饕餮怀揣着不知道哪门子的怒气,气势汹汹地朝洞穴外走去。可它还没走几步,忽地想起那些偷鸡摸狗的小贼,脚下一顿,却又是折返回来,牙尖轻合,叼起小狐狸后颈的皮肤,再次踏上觅食的征程。
但或许是合不拢的牙关泄了力道,它再也拗不出方才的气势汹汹。
瘫倒在地装作熟睡的小狐狸差点真的睡了过去。迷糊间,它听见饕餮的脚步声远去,将泄未泄的那一口气正提到嘴边,刚要翻身爬起,就感觉身体倏地腾了空,睡意顿时消散殆尽。
小狐狸欣赏着这离地数尺的高空的新奇景色,眼睛惊恐而好奇地瞪大,四肢贴近身体缩着,前爪连同双耳一并耷拉下来。
它随着饕餮行走的步伐小幅度地在半空中晃悠,摇得久了,竟也得出了乐趣,兀自踢蹬着后腿,将身子更高地荡了起来。
饕餮觉得齿间叼着的小家伙快从嘴中挣脱掉到地上,便下意识扬起脑袋提了一提,重新将它含稳。
小狐狸只看见身前景物忽地颠得眼花缭乱,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左顾右盼间,它瞥见了这庞大“秋千”上似曾相识的棕青长毛,以及一只向后张扬的锋利大角。
再次意识到了什么的小狐狸立即乖顺下来,至于身后那条飘啊荡着的长尾
它可控制不住。
……
夜色苍茫间,一只缺了半粒门牙的豺狼屁滚尿流地从远处跑来,一头扎进灌木丛里,神色慌张,说话漏风。
“饕、饕餮带着那狐狸上门寻仇来了!”
同族闻言,当即便要各自四散逃命,只一年长者不动如山,眼看那叼着一团白毛的饕餮目不斜视地从面前走去。
它慢吞吞问道,“你作甚惹了那煞神。”
“不就为逮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