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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晕了过去。他用尽力气也没撑住,被沙陀带倒在地,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样青碧色的眼瞳……尉迟真金不动声色地将狄仁杰和沙陀挡住:“你是狐妖?”
女道诧异地看他一眼:“那小子是雪子倒也罢了,你居然也能在狐惑之睛下保持清醒……不错,我确是来自狐族。”她洁白如玉的脸颊逐渐浮现出诡魅的纹,广袖中露出的十指尖锐如刀:“既知我是妖族,难道你们还想管制于我?”
“狐妖又如何,我们以前也曾遇见过管狐!”裴东来身体紧绷,警觉地盯着她,“花里还有姚氏的魂魄,你要那花做什么?”
“无忧曼陀罗华天性如此,她培育了花种,当然会被吸走魂魄。反正这花一旦被杀意激变,毒性只会越来越剧烈,最后方圆十里都容不下生物,我去取走它,也是为朝廷解忧不是?”狐妖的笑声清脆悠扬:“区区管狐,不过是人为制成的伪妖罢了,你可不要以为我天狐一脉也那么好对付!”
“天狐?”尉迟真金与裴东来对视一眼,都想起了某段往事:“你可认得清秋子?”
“怎么,你们也见过那小郎君?倒是有过几段露水姻缘,那时候我才两只尾巴呢。”三条长尾从她裙底露出,摇曳不定:“听你这口气,他已经死啦?算了,他资质也太驽钝,用了那么多妖血都不能蜕变。”狐妖叹了口气,连影子的眼眸处都开始泛出绿光:“今夜我是一定要拿到花的,你们休想阻拦!”
她原本小巧的红唇突然向两侧裂开,一股妖风夹杂着砂石便向尉迟真金与裴东来喷去,趁他们掩面之时化作一道黑影猛然蹿出,不料刚出了院子便被冰墙堵住去路。
“如此,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对了。”她狭长双目完全转为青色,森冷地盯着冰墙顶端的雪子:“身为妖族,居然在凡人手下办事……哦,”她瞥了尉迟一眼,“自污颜色尚且有如此品貌,难怪你肯听他的话……”
“不必多言,“尉迟真金沉声打断狐妖的话:“不管是人是妖,只要在这神都,便得守我大唐律法!”他侧身避开狐妖迎面而来的利爪,一脚踢在她腰上,借力向后高高跃起,脱手而出的几枚暗器绕过狐妖的身体,钉在她身后三重影子的眼眸上,影子里隐隐闪烁的绿光顿时不见踪影。
“啊!!”妖狐惨叫一声,眼中流出紫色的血液,她抬起双手捂住面孔,狂风从她身边卷起,将高高的发髻扯散,满头青丝如同活物般在空中乱舞。
“你居然敢伤了我!”狐妖一声怒啸,现出了原形,三条长尾挥动着,留下无数道虚影,牛犊大小的灰色狐狸动作快如闪电,扑向尉迟真金。
“师父小心!”裴东来迅速在尉迟与狐妖之间以妖力凝出三道冰墙,取下背后利斧对准妖狐尾部扔了出去。尉迟身形疾闪,趁妖狐撞破冰墙时绕去后方,手中银薰飞出,将它两条后爪捆了个结实,狐妖动作顿时停滞下来,恰好被裴东来飞旋而过的利斧削断了一条尾巴!
斧刃上寒霜的气息将伤口冻结,并没有流多少血,剧烈的疼痛却激得狐妖双眼都染上血光,它的力量突然增强许多,只靠两只前腿奔跑便差点把尉迟真金拖了出去。还没来得及松开手中银链,妖狐便猛地折返身子扑了回来,一头顶在尉迟胸前,巨大的冲击将他撞得倒飞出去。
“师父!”裴东来冲了过来,在尉迟真金撞上院墙之前将他接住。后背靠上了徒弟的胸膛,听见东来的闷哼声,尉迟真金不顾自己喉头微甜,强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转身便要查看徒弟有没有受伤。
“师父,我没事,你忘记我也是妖怪了。”裴东来握住师父的手:“师父方才被妖狐撞到胸口,还是歇息一下吧。”
“我也不要紧。”尉迟安抚地对他笑笑,眼角一道灰影闪过,却是那天狐趁机往魁园方向逃逸,他立刻强运内功赶了上去:“东来,拦下它!”
灰色的风卷摧毁一层层冰墙的同时,师徒二人的武器也在妖狐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妖风渐止,三尾俱断的狐狸摔倒在冰笼中,一身的皮毛都已被血染成红色,它怨恨地盯着笼外之人,口吐人言:“那花既然已经变了,花中魂魄早该变成无识的厉鬼,我去取花与你们何碍?”
“姚氏魂魄俱全,根本没有变成厉鬼。”裴东来冷冷道。
“什么?这不可能!”妖狐瞪大眼睛,沉默片刻又急道:“就算如此,那花以后越来越毒,还不是会害死人,我拿走它岂不方便?”
“你拿走它要做什么?”尉迟真金眼中寒芒闪过:“过几日便要评选花魁,你是要趁着牡丹刚变模样将它取走,好带着它去争花魁吧?此花若名列前茅,便是要供于高台容二圣欣赏的……天后素来偏爱牡丹,你是想用这毒花暗害天后!”
“什么天后!不过区区俗世女子罢了!”狐妖怒道:“夏禹娶涂山白狐女娇,这才得了青丘之助,铸九鼎而得天下,你们这些凡人却不知感恩,从有我狐族血脉的姒氏手中夺了天下,之后九尾妲己做了商纣王正妃,你们便拥立姬氏!我便是要害那女人,取而代之,也是回归正朔!”
“妖言惑众,谋害天后者死。”尉迟真金垂眼看它,手中锐刃向前一送,直直插入妖狐胸腔。
“不可能……凡人怎能杀我……”妖狐目眦欲裂,口中血如泉涌。它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面容冷肃的红发男子:“我天狐一族,自古便统领天下万狐,血统高贵……怎么会……”
……
“那天我和沙陀都晕过去了,”狄仁杰摸摸脑袋:“全靠你和东来,不然咱们可都交代了。”
“不必客气,”尉迟瞥他一眼:“你的调令就要下来了,侍御史,恭喜了。”
“台院背景混杂,哪里能比得上尉迟大人的大理寺上下一心呢。”
“不必和我说这些,”尉迟真金微微一笑:“你不会留在大理寺,台院再复杂,本座相信以狄少卿的才华,定然不会被埋没。”他看向远处高台上煊赫的仪仗:“本座只希望,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能弄清楚了。”
“尉迟的忠告,狄某铭记在心。只是有些事情,关于天理公义,明知不能为,却不能不为。”狄仁杰笑了笑,另起了个话头:“听说崔先生将园中牡丹尽数卖了。”
“无忧曼陀罗华毒性愈增,崔怀将其他牡丹卖去,打发了一干下仆,带着花到山中隐居了。”
狄仁杰感叹道:“那狐妖虽说花中之魂必为厉鬼,崔夫人却神智清楚,可见人心才是这世上最可贵之物。”
几人想起崔怀将花自圃中移出时,花根密密缠住的同心玉佩,一时无语。或许姚氏病重时埋在花下的情思,才是她仍然保持清醒的关键吧……
“这是尉迟大人从魁园买来送给你的?”沙陀绕着盛开的紫黑牡丹细细看了一圈:“尉迟大人这份贺礼可真贵重。”
“是啊,回头遇见可得多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