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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我父亲的死不是意外……”
“哥哥?”
梅九双手捧着江临川的手,试图温暖,神色担忧。
“没事。”江临川扯了扯唇角,想要笑一笑,实在笑不出只能放弃,侧过头重复,“没事的。”
夜色漫长,江临川便靠着漆柱一整夜,不言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梅九坐在栏杆上,静静相伴。
直至旭日东升,将夜中的污秽放在刺眼的光线下烘烤。
江临川起身,靴子在木板上踏出轻微的声音,梅九便被这声音惊醒。
身边之人抚平了衣袂上的褶皱,踩着不轻不重的步伐。
梅九赶忙跳下栏杆,小跑追了上去,然后握住了江临川的指尖,又轻又软,仿佛能这么牵一辈子。
走过这条回廊时,仆从匆忙赶来,在江临川两人面前跪下。
他向江临川禀告了两件事皆是丧事。
第一件,江家分支江思游死在了密室。
据说江思游的夫人闻到了浓重的臭味,便打开了他房间的密室,这个密室原本是闭关修炼之用,却成了江思游的葬身之所。
不过一夜,尸体腐烂严重,一副白森森的骨架上挂着肉块,完全看不出他生前的威仪,也不知道他死时,神色是安详还是狰狞。
奇怪的是,尸体手上握着一块融化了半边的小糖人,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
第二件事是……
仆从瑟瑟:“家主,大小姐她……去世了。”
“……”
江临川身子一晃,抬手抵在了太阳穴。
原本淡漠沉静的神色出现松动,仿佛冰面开了无数裂缝。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这是报应。
他用回光虫操控斗篷人杀死江思游的报应。
一命抵一命,江相宜抵了江思游。
可是,不该这么算的……
不是江思游想要杀他吗?他还击罢了,甚至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斗篷人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四周传来吵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却传不进心底,江临川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是想:追根到底,不过是自己保不住姐姐罢。
第189章剑仙(十五)
一百八十二
江相宜碧玉年华,以妾室之身嫁给了徐陵白家公子白近真。
嫁之前,心有不愿,嫁之后,为了保护年幼的弟弟,不顾脸面攀上了徐陵府主。
徐陵府主虽然花心风流,实力和名号摆在那里,何况他向来对自己的枕边人宽和,一些小要求就答应了。
那个时候,江相宜正得宠爱,提的要求是庇护江临川。
徐陵府主想也没想便答应了,隔天就把手伸进了江家,跟江礼谈了谈,话语很直白:我答应了一个承诺,这个人我罩了,你别动他的命。要是害我毁诺了,我就让你不痛快。
江家老祖宗为此气到不行,亲自把徐陵府主赶走了,但是江礼却不得不顾忌一位天仙大能。
反正江临川也废了,江礼也不是容不下一个废人,便命令属下,不许折腾江临川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当上暂任家主后,江礼几乎将江临川这个侄子忘在了脑后。
而江相宜也很快失去了徐陵府主的宠幸,成为了徐陵府主身边最普通不过的一名近侍。
江临川不知道前五年姐姐是怎么度过的,却清楚定然不会那么简单。
而当他有能力踏出江家,有能力踏入白家时,江相宜已经把自己活成了一捧山间清水。
二十多岁的姑娘穿着一身青衫,打扮的极为素净,曾经娇艳如海棠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春水似得温柔典雅,只有在跟自己亲弟弟说话时,才会显露几分曾经的惊动狡黠来。
江临川觉得姐姐大概过得不错。
她会跟着小姐妹去灵植园采摘花朵,然后扎起广袖,把花瓣制成胭脂,一忙就是一上午,时不时能听到她们娇软活动的声音和欢快的笑声。
也会尝试制作各种小点心,跟合得来的友人交换成果。或者聚在一起做做女红,认真讨论针线秀法或者聊聊八卦。
闲暇时候就看几本从凡人市坊带回来的画本子。
最重要的是,她告诉江临川,她怀孕了,以后会生的小侄子。
她以后不止有个弟弟,还将有个孩子。
还没生出来她就开始做小衣服,一边做小衣服一边跟江临川唠叨,唠叨孩子长什么模样,聪不聪明,有没有灵根,以后该找个什么样子的师父才不会让孩子走上歪路……
江临川听着听着,听出了吃味的感觉。
暗暗感叹:孩子还没生了,自己就失宠了。
可是江相宜根本没有抚养自己孩子的那天,生下孩子之后,她便陷入了永恒的长眠,永远没有睁开眼睛的那天。
而白家那边给出的说法是:难产,血崩。
江临川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他不信。
他以前去白家,都是混了个身份,偷偷摸摸去的,江相宜失宠好几年了,也没人关注她一个近侍身边多了什么人。
江相宜死去之后,江临川倒是光明正大踏入了徐陵白家,参加这一场丧礼。
修真者求得是长生,最不信的便是来世,因此不是重要人物,根本不会办丧礼。
要不是因为江临川成了江家家主,白家也不会弄这个,就算如此,丧礼依旧简单。
而操办丧礼的人是白近真。
生前江相宜背叛了他,死后却回归了这里,以白近真妾室的身份下葬,连同孩子也是记在白近真的名下,因为江相宜跟着徐陵府主时,始终没名没份。
江临川无言的走完了这场丧礼,然后见到了他的小侄子。
出生不久的孩子皮肤还是红色的,皱巴巴的,头发稀疏,眼睛咪成一条线,看上去睡的极为香甜。由侍女抱着,而白近真站在边上,碰都没碰一下。
江临川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侄子的小爪子,嘀咕:“睡得真熟。”
“他叫白锦衣。”白近真终于开口。
“锦衣?锦衣玉食?”江临川低笑,“好名字,可是他该姓江才对。”
白近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抬眸:“你要带他回江家?”
“不可以吗?”
“不可以,因为你护不住他。”白近真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似嘲非嘲,不知道在笑何人,嘲何人,“你连自己都保不住。”
“会有那么一天的。”
话语轻飘飘的丢下,没有任何重量,仿佛只是一句意气之言,江临川转身,离开了徐陵。
回去之后,江临川呵退了所有人,在姐姐房间做了许久,仿佛忘了岁月。
梅九不知道何时坐在了雕花窗棂上,时不时瞧江临川一眼,手指头绞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