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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的话语,白近真神色沉了沉,眼中被阴影覆盖。
一些他以为忘记的东西,又重新浮了上来,以强势又血淋淋的姿态,显露在他面前。
似笑非笑的徐陵府主,隔着一层轻纱躺在床上的女人,以及萦绕鼻尖的血腥味。
他能感受到徐陵府主身上的杀意,如同空气一般黏上了他,无处不在。
也能透过轻纱,看清楚江相宜的面容。羊水破了,床榻下全是血,她仿佛躺在了自己的血泊里。一张苍白的脸压在漆黑的长发上,额头布满冷汗,为了不发出尖叫,她咬住了手臂,绝望的望着他。
手臂咬破了个口子,血液顺着手腕滴落在青紫的唇瓣,意外的妖娆诡秘,她向着白近真伸出了手,唇瓣张了张。
意思是:杀了我!
然后……保住他们的孩子。
“是她背叛了我!”拳头握得滋滋响,白近真脸上的复杂之色隐去,流于表面的是被激怒的神色,他冷冷嗤笑,“她爬上了我长辈的床,让我沦为整个徐陵的笑话,我劲心思,才娶到她,她便这样对我,你说她该不该杀?”
“娶她为妾?”
“那又如何?我可有娶正妻?”白近真目光落在江临川身上,“江家家主,你到现在都没娶妻,你什么都不懂啊。”
“你觉得她对不起你?”
白近真笑容嘲讽。
江临川轻轻闭上了眸子:“我知道这一点是我姐姐对不起你,但是你之后对我姐姐的种种示好引诱,又光明正大到哪里去?”
“我不懂你们间的纠葛,我也不是来论对错是非的,是对是错对我来说都一样。”江临川再度睁开眸子,“我只知道一点,她是我的亲姐姐,对我最好的人,在我成为废人,不能动弹时,是她陪在我身边,也是为了我,她才嫁给你的,我在心里发过誓,我一定要有实力,我一定要保护好她,所以我不惜一切手段。”
“谁要是杀了她。”玉剑光辉落在眸底,铁似得森寒,“我就要谁的命!”
“你一个人?”白近真眼角浮现青灰色鳞片,“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江临川抬头:“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长辈告诉我,白家白近真小小年纪就服了腾蛇,非常的了不起。你现在最好把腾蛇的能力全部拿出来,我今日便斩下这条小蛇。”
蛇鳞蔓延,白近真的手背、颈项等皆浮现蛇鳞,瞳孔亦呈青色。
江临川缓缓抬起君九剑。
江家和白家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两人便在这间小小的院落里生死相搏。
外头的厮杀声渐渐小去,随着浮屠尊的离开,最初压至头顶的黑云逐渐变得淡薄,残留的魔修见势不妙,通通开溜。
江家的刀刃没有对准溃败的魔修,反而全部对准了幸存的白家人,在他们的伤口上补刀。
赤.裸.裸的冷酷无情,直至白家在无反抗的实力后,方才住手。
受了些伤的江家老祖宗停在了那些小辈面前,扫视而过:“徐陵府主已死,恐魔修再生事端,江家会派人入住徐陵,庇护你们。”
身穿白家锦衣的子弟低下了头颅,将白家傲骨踩在了恐惧和敬畏之下。
小院摧毁了大半,光线刺破稀薄的乌云时,这场战斗也到了尾声。
江临川砍下了姐夫的头颅,被溅了一袖子的血。
提着君九剑,他一摇一晃的捡起了头颅,喘着粗重的气,断断续续的询问:“你为什么停手?”
头颅上全是血污,眼睛睁大,不曾闭上,像极了世人所说的“死不瞑目”。
“你在,看什么?”
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廊道处传来,江临川回头,看到了一个藤球。
藤球由藤条编制,非常的巧,挂着金红两色流苏。
一个穿着黄色轻衫的男童追着藤球而来,小鞋子在木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男童抱住了球,看到了宛如修罗厉鬼的江临川。
江临川呼吸一滞,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
“锦衣。”他试图露出一个笑容来,不想吓到自己小小嫩嫩的外甥。
然而那个孩子只是盯着他手里的头颅,同江相宜生的相似的眸子充满了疑惑和懵懂:“爹爹?”
光线落在身上,让锦衣上的血无处掩藏,江临川一瞬间如临深渊。
“爹爹!”
男童再度对着头颅呼唤,却无人回应。
男童恍然明白了什么,圆润的脸皱成难看的一团,眼睛涌出豆大一颗的泪珠子,即将哭出来时,被人慌乱的捂住了眼睛。
江临川的手染满了白近真的血,将男童白嫩嫩的脸颊弄脏,他用惶恐不安的声音恶狠狠道:“不许看!”
第196章剑仙(二十二)
一百八十九
徐陵白家一事落幕,江临川抱着才五岁的外甥回江家。
他脸上沾的血珠子已经凉了,在苍白的皮肤上结出暗红的痂,神色空白,无喜无怒,唯有漆黑的瞳孔映出残破的建筑物,以及一地的尸体。
男童在他怀里哭的撕心裂肺,柔弱无力的小手抓着江临川的头发、脸颊,却连皮肤都抓不破,最后哭累了,才在江临川怀里睡过去。
江临川松开了捂住孩子眼睛的手,手心濡湿温热,那是白近真的血,也是小外甥的泪水。
被凉风一吹,泪水和血液的混合物迅速凉去,冷进了骨头里。
此时正是深秋,徐陵种满了红枫,像是燃烧的火焰似得,仿佛要把所有浓烈的色,赋予这个郡城。
江临川踩着满地枫叶,恍然回首。
远远看去,倒是看不到白家的毁损之处,只觉得琼楼玉宇,巍峨华贵。然而江临川很清楚一件事,若白家是盘旋于徐陵的一条蛟龙的话,此时已经被他们砍下了龙首,只剩下一具尚且庞大的躯壳罢了。
“我记得,白近真一直对锦衣很好。”江临川幽幽开口。
追随于他的黑衣侍者无法得知浑身鲜血、仿佛厉鬼、却偏偏抱着一个白嫩嫩孩子的主人在想些什么,只能垂首称是。
“所以我放心的将锦衣交给了他五年……呵。”
若有若无的轻笑一声,江临川抬步,不再回头。
一片枫叶自枝头飘下,在他衣袂间滚落。
回了江家后,白锦衣醒了过来,又是一顿哭闹,这孩子脾气死倔,不吃不喝就是哭,不管是谁都没辙。
江临川将浑身的血腥味洗净,脱了锦衣玉带,换上了一套比较亲和的素净青衫,仿佛要把现在的自己和白家那个修罗厉鬼似得自己彻底区分开来。
他拿着一个木制弹弓试图逗外甥玩,小弹弓是他在猎户家养伤时,小皮猴送他的,非常的粗糙,当时小皮猴得意洋洋的说:“这是我自个儿做的,可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