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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江锦衣拾的服服帖帖的。
渐渐地,江锦衣不在跟江临川告状,而是跟他说:哪位爷爷多有本事,哪位叔叔多有趣……
江临川摸了摸小外甥的头,由衷的希望他能长成一个优秀的好人。双手无血腥,眼明心更亮。
而在这之前,江临川会一直庇护于他。
当天晚上,江临川少有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非常熟悉,有恹恹的草地,干巴巴的歪脖子树,以及猎户一家。
猎户家那个警惕的娘子正在晒被子,小皮猴坐在木凳子上,拿着一把小刀削木头,似乎打算再做一个小弹弓。
猎人一大早在山林里头设了几个陷阱,便提着一只被铁夹夹断了腿的兔子回来了。
猎户娘子说:“水已经烧开了,你去洗把脸,擦擦汗。”
小皮猴说:“爹爹,你快拾,我要学做陷阱。”
猎人“哎~”一声,通通应下。
江临川看到这一幕,不由恍然一笑,当初他便羡慕这一家子,就算清贫,就算也有操不完的心,至少不会背负人命,满身罪恶,不能回头。
猎户进了屋子后,场景便变得模糊起来,再次清晰时,江临川看到了阴沉的天色,随后微微睁大眼睛,流露出惊骇之色。
滔天水浪自空中倾覆而下,将荒山淹没。
而住着猎户一家三口的屋子,如同无数蝼蚁中微不足道的一员,没有丝毫反抗,便被巨浪拍散。
江临川冲入激荡的流水中,找到了木板、石块、物件、断树,以及数具尸体。
猎户的尸体便飘在水面,头颅位置被什么东西砸到,扭曲成可怕的弧度,早便没了呼吸。
江临川觉得心口荒凉,忍不住捂住了胸膛。
随后从梦中苏醒。
他靠在床榻上,粗粗喘气,目光扫视四周,屋内没有点烛火,光线昏暗,然而熟悉的摆设无一不告诉他,刚刚那是个梦。
随后,江临川看到了一点荧光。
他顺着荧光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床头的窥天镜。
默了默,江临川抬手揉了揉额头。
修真之人做梦,一向来比较玄乎,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天还未亮,江临川带了几个黑衣侍者回了当初那座荒山,他站在山坡上,远远看着猎户家的房屋。
梅九有些不解:“哥哥,若是想他们了,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们?”
“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跟一群凡人有拉扯,会害了他们的。”江临川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跟黑衣侍者吩咐,“算一算这里会不会发生洪涝。”
侍者摇头:“不会。”
“可以肯定?”
“肯定。”
“……”
江临川的掐算之术,自然比不上专此道的那名黑衣侍者,但是他还是试着亲手掐算,得出来的结果同样是“不会”。
他们几个便在这山坡上站了一个时辰,离开时,江临川留下了一名黑衣侍者,让他照看这家猎户。
江临川想,就算有什么事,凭黑衣侍者的本事,也能护猎户一家周全。
几天过去,江锦衣又学了不少东西,跟江临川炫耀完后,又显摆似得拿出了一只灵笔。
“湘姐姐寄给我的山水笔,这支笔可好用了……”
江临川察觉到些微动静,抬头,好一会儿才看到一名黑衣侍者摇摇晃晃过来是就在猎户家的黑衣侍者。
他跪在江临川面前,以头磕地:“手下无能,任务失败,愿已死谢罪。”
江临川极为镇定,声音却有些干涩:“怎么回事?”
“万古魔主与蛟祖一战,蛟祖不敌,引来冥海之水,波及数千凡人。属下无力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猎户一家丧命。”
江临川做了一个梦,梦的最后,他看到了猎人的尸体,惊醒。
而在现实中,他看到了三具浮肿扭曲的尸体。猎人的眼睛不曾闭上,充满不解和怨,似乎在一声声的询问这世间:为什么?
江临川蹲下身子,抬手抚上了猎人的眼皮子,低喃:“我记得你说过,救我救小九不为别的,就希望自己将来摔个狗啃泥的时候有人搭把手,扶你们一把,因为好人有好报……”
“好人真有好报吗?”
“我想做那个回报的人扶你们一把,可是我没做到……”
缓缓掏出窥天镜,从镜面中,江临川看到了自己平静的面容和扭曲凶狠的眼神。
他想,他终于明白了这镜子的用处。
窥天镜,可不就是上窥天意。
何等逆天之物,何等可怕之物。
第200章剑仙(二十六)
一百九十三
江临川命人安葬了猎户一家三口后,抬头看了眼莫测的天色,衣袍下手指紧紧扣着窥天镜,指尖泛白。
许久,他无力的松手,拾阶而上。
“舅舅!”
江锦衣站在不远处的水榭边,一边喊,一边朝着江临川挥手。见江临川不理他,还以为隔得太远,对方没听到,便抱着一卷书籍小跑过来。
到了近处时,江临川阖上了房门,想跟舅舅炫耀自己学了什么的江锦衣一脸懵逼。
他想追进去瞧瞧,到了门口,却发觉里头静悄悄的,无端惹人心慌,脚步便生了根似得定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恍然退后一步。
有些不知所措的江锦衣看到了回廊边上的梅九,便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压低声线,怕惊动什么似得询问:“小九,舅舅他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
“难道是老祖宗又逼他相亲了?”
江锦衣一顿猜测,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忍不住拉了拉梅九的衣裳。
梅九微微垂首,清碧色的眸子闪烁着细碎的光,跟以往略有不同。江锦衣下意识松手,急忙摆手:“可不是我,我最近可没惹舅舅不开心。”
“……不是你。”
“那是什么?”
梅九未答,只是垂下眼帘。
树叶浓密的枝条在衣摆上落下星星点点阴影,来回摇曳,梅九抬手捂住了胸口,神色认真而又懵懂:“哥哥他似乎很难受,想一个人待着。”
“啊?那怎么办呀?”
“我也觉得这里闷闷的。”梅九抬头,不解询问,“为什么?”
“大约……也是难受?”
“……”
一连数天,江临川都没出房间,族中事务放置一边,江锦衣的课业也没管……就待在那间死寂的屋子里。
然而,江家无人敢进去把这位年轻的家主拉出来。
天色阴沉,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将繁茂的枝叶,整齐的琉璃瓦洗涤的干净光洁,就是滴滴答答的声音扰的人心头烦乱。
仆从匆匆从屋外走过,脸上惶恐忌讳,仿佛不愿意停留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