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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终于回归平静,他伸出手,邀请道:“书房请。”
陆绩一步跨进书房,背着手欣赏着墙上的字画,也不说话,顾岳等了半天,终于没忍住,闷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笑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还能问出为什么,真有意思。”陆绩回头,不屑地看着他。
被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居高临下地鄙视,这让顾岳很不爽,他决定主动出击,与陆绩短兵相接。
“绩公子,你管得太多了,陆议的亲事他自己说了算,还轮不到你为他安排,他同意吗?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笑话,轮不到我来安排,难道还等着你来安排,怎么,树下还不行,还要安排到床上去吗?”陆绩转过身,咄咄逼人地盯着他。
“我与他两情相悦,到了床上,又如何?”顾岳盯了回去。
“我陆家子弟,可死不可辱,你不要太过份。”小孩飞快地捉起一个茶杯,啪地摔在地上。
侍卫们冲了进来,顾岳黑着脸喝道:“都退下!”
陆绩轻轻斥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欣赏字画。
“不是你想的那样,对陆议,我敬他、悦他、爱他,我们相识的时候,边身份都不知道,完全是情谊渐生,怎么存在辱他一说,即便以后,我也不会把他当作床上之臣,他会出将入相,向东吴,向天下,展示他的才华。”
陆绩转过身,看着他。
“他若想成亲,也没关系,只要他自己喜欢。但我不希望,有人用家族、用责任、用道义强逼于他。在我认识他之前,你们相依为命,他过的什么日子,想必你比我清楚。”
第17章护他周全
陆绩闭了眼睛,睫毛微动。
“我只想让他快乐点,少年的时候神采飞扬,青年的时候激扬文字,壮年的时候家国天下,老年的时候安享晚年。”
陆绩睁开眼睛,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但此种事情,一旦大白于天下,于主,是风雅之事;于臣,是佞幸屑小,议本是清雅公子,难道你想让他堕于泥污,惹人非议吗”。
“我即便舍了这条命,也要护他周全,若辜负于他,有如此杯。”顾岳也摸了个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侍卫又呼啦啦地闯了进来。
两人不动,隔空对望,良久,陆绩才出声道:“好,那这次,就当是一个小考验吧,若议定下这门亲事,你俩命该如此,你可认下。”
“我认!”顾岳笑得风清云淡。
陆绩扒拉开挤在门口的侍卫,走了,连头都没回。
顾岳倚在桌子上,无力地朝侍卫们挥了挥手,低声说:“都退下吧”
陆议,我该拿你怎么办?顾岳支着额头,半天没动。
陆议风尘仆仆,赶到了庐江姑母家,仪态清雅,谈吐贴心,几天之内便得到了姑夫和表弟妹的交口称赞。
在办完白事后,双手把陆绩的信呈给姑夫,看到姑夫的脸色由惊转喜,便笑着问道:“姑丈,小叔叔说了何事,引您如此?”
姑丈把信递给他,陆议看完,扑通跪倒在地,连声请罪。
姑丈扶起他,轻声问道:“贤侄有何为难之事,但说无妨。”
陆议抬头,看了眼面前的老人,不好意思道:“小侄心中已有意中人,未曾跟小叔叔禀告,引起如此误会,议,深感不安。”
“无防,无缘不可强求。贤侄不必放在心上。”姑丈很是通情达理,陆议暗暗舒了口气。
在回去的路上,陆议百思不得其解,平日里天高云淡的小叔叔,何时变得如此入世了,还家长式地想给自己强订亲事
到吴郡后,他没回陆府,直接去了郡衙。
在书房里,顾岳向他讲明了一切,连同那些承诺。
两人相对而坐,对视无言。
顾岳突然转过头去,头微仰,看向窗外。
陆议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别过他的脸,轻轻擦掉脸颊汹涌而出的眼泪,抱住了他的头。
“明日我便入仕,做你的幕宾,我要大大方方地跟你在一起。”陆议吸了一下鼻子,闷声说道。
顾岳还是埋着头,没吭声。
“主公?”
顾岳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这位俊俏的小公子,高兴坏了?”陆议近墨者黑,也学着甘宁的语气,痞痞地捏了捏他的下巴。
“陆绩会同意吗”顾岳咧嘴,干巴巴地笑了笑。
“我来处理,你就说,你同意吗?”陆议定定地看着他。
“能每天都看到你,死了也行。”顾岳握住了他的手。
“主公这么傻,江东可怎么办?”陆议噗嗤一声笑了。
顾岳蹙了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陆议回到府第的时候,陆绩正在花亭喝茶。看到侄子黑着个脸走过来,小男孩斜眼瞅着他:
“怎么,孙老二告我状了?”
陆议坐下,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才开口道:“谢谢小叔叔。”
“谢我做什么,江东多少女子爱慕于你,你又何苦至此。”陆绩端起茶壶,替他斟满。
陆议轻轻地靠在游栏上,望着湖水,梦呓似说道:
“小叔叔,你只知道我自十岁起便像个大人似地,不苟言笑,天天为生计奔波,为族人谋利,活得很是压抑。
其实,十岁前,我也没有过童年。自记事起,父亲便在外任职,母亲缠绵病榻,我即要入学,还要照顾母亲姐妹,家中的生计更是全部由我打理。
其实,在冒着大雨奔跑在街上的时候,我也想有人给我披上个蓑衣;在彷徨无助的时候,能有人在耳边说‘伯言,别怕’。
他来了。
也许是在他把一枝槐花放在我怀里,豪爽地以玉付药资的时候;也许是在我们被困阵中阴冷绝望的时候,他坚定地说着别怕,伯言;也许是在他抱着金银扔在我怀中,黑着脸说‘别做那些买卖了,要掉脑袋的知不知道’
也许是在无数次的调侃时,在小舟上看云卷去疏时,在大槐树下对剑时。
丢了心。”
陆绩垂下眼睛,端起茶杯,一滴泪掉在茶水里。
“议,我虽比你小五岁,可也听过不少话本子,自古主上臣子的,哪次不是臣子身败名裂,不说远了,就本朝,韩嫣、邓通、董贤、哪个的下场好了?”
“我相信他,莫名其妙地无条件信任他,他的眼睛,不会骗人。”陆议回目光,看向陆绩。
陆绩端起茶杯,停在半空中,陆议也举起,两只杯子在空中轻轻一撞。
“祝你好运,议”
陆议入仕了,做了少主公孙权的幕僚。
但顾岳却畏手畏脚起来,在大殿议事时,几乎不敢看过来,吩咐事时也比其他属下显得客气疏离。
如此过了半月后,陆议单独留了下来,走到愣愣看着他的主公面前,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四块晶莹剔透的糕点。
陆议拿起一块,塞到他嘴里,顾岳含住糕点,也含住了他的手指。
令人心悸的电流,流淌着疯狂的迷恋。
“为什么要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