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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业把眉毛一扬,颇为怀疑。
“是。”徐容也觉得奇怪,“连药渣子、药碗、包糕点的纸片都一并查过了,老爷吃过的、喝过的、碰过的,通通都没有沾毒。”
李敬业思忖片刻,又问:“这一下午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近过老爷?”
徐容摇头:“这一下午都是王喜守在跟前,我已经查过了,并无可疑之处。”
两人合计一番,还是一无所获。
不多时便已入夜,远远传来厚重低沉的钟声,一轮弯月悄悄爬上天顶,长安城已经到了宵禁时分。
英国公府依旧灯火灼灼,彻夜通明。
徐容自一盏摇曳的烛火下抬起头,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
“断肠草沾皮可破肉,入肚可断肠,将军此番中毒势如山倒,如果不是吃的被动了手脚,还能从哪里下毒呢?”
他喃喃自语着,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一本半旧不新的《雷公炮炙论》,眼里仍是大惑不解。
徐容这个做师兄的不睡觉,连带吴议也只能陪他一起通宵翻书,在一堆医经古籍里熬红了眼。
大名鼎鼎的断肠草,在现代其实还有个更常用、也更温和的名字雷公藤。
和避之不及的古人的态度不同,雷公藤在现代风湿一科的运用还很广泛,吴议对着味利弊兼有的药材并不陌生。
只不过就像徐容说的,李一天到晚都有专人伺候,要怎么才能做到悄无声息地给他下毒呢?
他目光从一个个笔画繁多的古文上慢慢移动,突然落定在一行手写的批注上。
“师兄!”
徐容早已熬乜斜倦眼、摇摇欲坠,被他一嗓子吼醒,差点没从凳子上滚下去。
“你看。”吴议赶紧把手里的书卷递给他。
徐容略扫了两眼,便看到了方才吴议看到的内容,一头睡意登时被这几行小字敲散开去。
他错愕地抬起头:“他一介粗人,怎么可能想得到这样的法子?其后肯定有幕后黑手指点……”
正当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人骤然推开。
徐容下意识地厉声道:“谁?”
作者有话要说:
张博士手把手教你断肠草中毒的紧急抢救,小可爱记住了吗?穿越必备技能~
至于断肠草,其实说法还蛮多的,本文取断肠草为雷公藤这一说法。
第18章
“容小爷,是我。”推门而入的是今天被李敬业训斥的那个家仆王喜,他顾不得屁股上才挨的一顿板子,跌撞着前来回报,“出事了,李顺也中毒了!”
徐容心头登时一紧:“李顺是素日喂养黑猫的那个?”
王喜还不知道他们的猜疑,只恐祸及池鱼:“是啊,那贼子不光要害老爷,连咱们这些下人都不放过呢!”
“你去,把那只猫儿拎过来。”
徐容迅速镇定下来,逐字逐句吩咐道:“小心些,不要捏它皮毛,隔着大布袋子套过来就是了,我们先去看看李顺。”
等徐容、吴议二人匆匆赶到下人的房间,李顺的尸首早就被一席草垫盖住,凉得半透。
李敬业负手而立,深蹙的眉头拧出一道刀刻般的沟壑。
徐容揭开垫子一瞧,果然见尸体七窍流血,眼圈发黑,显然是中毒已深。
两人的目光一齐落在那双指尖发白的手上,李顺掌心的水泡早就破溃开,腥臭的脓水渗出来,令人忍不住掩住鼻子。
“是断肠草。”和徐容自己预料的不差分毫,“断肠草敷在皮肤上,不出半个时辰就能会起泡,我竟然没注意到,他手上早就染了断肠草的毒!”
其余下人尚云里雾里,便听一阵笃笃的杖声缓缓敲近,拨开夜色,慢慢移来。
张起仁披着件宽大的鹤氅踏入门栏,显然是才被这阵动静惊醒,但仍不急不躁,借着徐容揭开帘子的手势往里下细一瞧,一贯波澜不惊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徐容忙道:“张大人小心,他手心上怕是断肠草。”说着递上一方叠好的帕子。
张起仁隔着一方帕子抬起李顺的手,再三确认过,也点点头:“不错,断肠草用在肌肤,虽可治疗风湿、疥疮,但不可逾一刻时间,否则就会入侵腠理,毒往更深处。”
徐容手指一松,那垫子软软倒下,重新掩住李顺那具腌的尸首。
“若只是无意碰到,绝不至于这么快毒发身亡,更何况大人白天已经演示祛毒之法,他要是无辜被牵涉,肯定会央求大人救他,而不是坐以待毙。”
他嫌恶地拍拍手,言下之意分明。
“话虽如此。”李敬业不通药理,尚没读出师徒二人的深意,“李顺今天连爷爷的床铺都没摸到,怎么能把毒下到他嘴里呢?”
“他碰不到的床,可有的东西日日爬在上头呢。”徐容冷笑一声,“人做不到的事情,有些畜生做起来就方便多了。”
“容弟的意思是……”
不等徐容开口解释,门口突然传来一片的声音,一道黑影小箭似的噔一声扎到角落里,后面撵着的人来不及住脚势,砰的一声巨响,脑门和墙壁相亲相爱地磕了个头。
吴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脑门,替他头疼。
王喜晕乎乎地站起身来,把手里的铁链子交给徐容:“容小爷,这猫儿爷性子实在太野,还得您拾拾。”
徐容半气半笑,可怜他头到屁股的伤,倒也没说什么,一手接过铁链子,麻利地往腕上绕过一圈,臂膀一用力,钓鱼似的把那只神气的黑猫从角落里拎起来。
另一只手飞快地拢上一层袖子,准地掐住黑猫的后脖颈。
被扼住后脖颈的黑猫宛如被施了定身术,只能虚张声势地瞪着双铜绿色的大眼睛,胡须一颤颤地带出两声中气不足的喵呜。
那副又凶又怂的模样看得吴议心底发笑,这猫儿爷也猫仗人势太久了,这会大概还在奇怪,它那群乖乖听话的臣民怎么突然就胆大包天地造反了。
徐容一手捏着黑猫的后颈皮,一手隔着抹布薅了几根猫毛,往半满的水碗里一丢,再用银针试过去。
银针立即发黑。
瞧着这只煤炭似的黑猫和徐容手里的银针,李敬业可笑不出来:“容弟的意思是,是有人训练这只猫儿去给爷爷下毒?”
仔细一思,便觉不对:“可猫爱舔自己,要是猫儿身上带着毒,岂不是早就该毒发身亡了吗?”
徐容摇摇头,给吴议递过一个眼色。
吴议心领神会,拿出方才他们翻到的那本古籍,指给这位文武双修、就是不会医术的嫡少爷看
雷公藤虽剧毒,猫、鼠、羊、鱼食之无恙,盖食性也。
李敬业指尖一颤,顿时大惊失色:“那贼子能借猫下毒,必定是府里的人,还得通药理,才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