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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懈怠。”
言外之意,我们就是螺丝钉,哪里需要拧哪里。
孙启立眼里果然稍见暖色,眼瞧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家竟比那些痴长了几十年的懂事些,心里也有些活动了:“农人耕织,商家买卖,武将戍边,文臣谏言,各职各业各司其职,社稷才会平稳安定。为人医者,也正需要你们这样安分守己的责任感。不过,你们到底还是生徒,老在角落里待着是学不到东西的。”
严铭和吴议交换过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看来孙启立是打算给他们开点小灶了。
孙启立身子骨不好,眼神却不差,瞧见吴议整个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又见他衣衫单薄,额上却是一圈细汗,想来确是个脚踏实地、老实做事的学生。他颔首道:“这里风凉,你们还没医好人,自己就先倒下了,还是跟我去前院做事。”
孙启立金口一开,两个人便被提拔到了前院,相熟的生徒目目相觑地打量着他们,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同学。
但孙启立显然没有让他们来歇息的意思。
“桑菊饮一副,送去太子殿下处。记住,嘱轻清之品,不宜久煎。”
太子如今炙手可热,麾下文臣武将几乎汇聚了一个时代的英,就连药品上的用度都比旁的皇子处多了不少。
张起仁一班人马早就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孙启立也不得不亲自出手,替他分担一些。
“等等,再添三副核桃承气汤。”他伏案疾笔,头也不抬,“加红花、三七,这三副是给三位负伤的小将军,红花伤阴,你要好好叮嘱小太监,不要让妇人误用。”
吴议干脆用简体汉字粗略记好,悄悄藏进另一枚袖子。
此地人员混杂,耳目众多,东宫的药汤全是私设的小药房煎制,他们只负责送去,等验过无误,就可交差。
太子居于猎场东边的别苑,距离临时太医署不过一炷香的路程,其中间或有下级太医或小太监鱼贯往来,各自行色匆匆地彼此一欠身,便擦肩过去了。
吴议正提了三副核桃承气汤,默念孙启立交代他的话,冷不防听得天顶一声激烈的雁鸣,再抬起头,一个硕大的黑影猝不及防在眼前飞快落下,狠狠砸进地面。
第24章人仰马翻
他捏紧手里的药包,弯腰仔细看去,竟是一只羽毛淡紫的秋雁,汩汩涌出的殷红血迹将平滑光整的羽翼洇成一绺绺,顺着低垂的脖颈缓缓淌到地上。
吴议将它的头轻轻偏过,才发觉它左右两只眼睛各自被一支利箭穿颅而过,两支箭尾上分别绑着一黄一赤两条锦带。
……哪家熊孩子这么缺德。
他对伏地低鸣的大雁小心翻整着,远远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尘嚣扬过,一匹高头大耳的黑马骤然被喝停,不疾不缓地蹬着蹄子,踱到吴议的背后。
吴议立即起身退让,这猎场但凡能骑马的身份都比他高,指不定这匹马都比他金贵。
马上翻下来一个身姿颖长的少年,吴议低着头,但瞧见一双镶金缀玉的乌皮鞋,奢侈地彰显着主人显赫的出身与高贵的血统。
吴议当即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一礼。
这人仪制绝不出于皇子之下,绝非一般世家子弟。
“你可瞧见这雁子落下来了?”少年径直绕过他,拿手里的马鞭拨弄着半死不活的大雁,半响,才闷闷问道,“瞧见这两支箭没有?”
吴议深深埋着头,只能祈祷这位爷今天心情尚可:“回殿下,小人瞧见了。”
“好极,你可瞧见它先中的是哪一支箭?”
吴议舌头一滞,刚想开口,脑袋便被那支马鞭轻轻按下。
“弘哥哥!”
少年朝背向他的方向微微欠身,吴议心里一沉,原来刚才太过紧张,连靠近的马蹄都没注意到,刚想转过身再跪一次,便听见头上雀跃的声音:“这个小太医说他瞧见谁先射中了这只雁子!”
吴议只觉得脑壳和膝盖一齐钝痛起来。
少年,幻听是病啊!
他正飞快地斟酌措辞,便觉天灵盖上马鞭微微加了力气,少年高挑的身材投下一片浅浅的影子:“你可要说实话。”
就差拿刀刃架在脖子上了,只怕实话一出口,这辈子也别想再有说话的机会了。
吴议手心微潮,脑子灵光一现,仍强装镇定:“小人愚钝,只瞧见了绑着赤色带子的箭先射到。”
“果然是我的箭先到!”少年压下的力气倏然撤去,兴高采烈地捡起地上那只垂死的雁子,信手往旁边一扔,“带回去,我要把它献给母亲。”
周围已不知不觉围了一圈侍卫了。
李弘几乎微不可闻地缓缓吐了一口气,语带笑意:“显,今天是你赢了,你先去见母亲吧。”
不等他说完,李显早已翻身上马,挥挥鞭子,策马飞驰,很快消失在长路尽头。
“你起来吧。”李弘似是无奈地摇摇头,没理会挥鞭远去的李显,倒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地里的吴议。
吴议扶着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脖子仍然乖顺低垂,他可算知道孙启立是怎么缩成那副样子的了,天天伺候这些心高气傲的熊孩子,活到那把岁数也是不容易。
李弘从腰间抽出一支崭新锐利的箭,放在手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大雁高飞,你是如何瞧见哪支箭先到的?”
东风乍起,吴议背后一凉,涔涔的汗水浸透里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回太子殿下,小人听说,雁是一种情深义重的鸟。”他尽力克制嗓音的颤抖,逐字逐句缓缓道来,“雁一旦落单,便会彷徨,而失去了同伴的雁群,则会哀鸣。小人听说殿下与其他皇子兄友弟恭,以博爱仁慈闻名天下,又怎么会对这样团结友爱的鸟动杀心呢?您的杀心没有到,箭当然没有周王殿下的快了。”
一本正经地道德绑架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吴议咬住牙关,静静等候李弘的发落。
李弘当然知道这一通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完全是牵强附会,试问哪有在猎场里讲仁义道德的?可礼乐这两个字一披上,扯下来就十分难看了。
滑头小子,他在心里笑骂一句,拿手中的箭挑起吴议低低磕到锁骨间的下巴:“你很聪明,今年多大了?”
吴议猝不及防被抬起脸,还没来得及掩饰紧张的神色,就和李弘饶有兴味的眼神猛然相撞。
他直愣愣地盯着对方,斜阳里的青年容颜如玉,眸色如水,宁和平静的双眼里映着温柔的晚霞。
李弘见他目光直白,几乎促狭地一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吴议方回过神来,头仍仰着,眼睛又掉回地面:“回太子殿下,小人叫吴议,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