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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边线战火不断,硝烟四起,势头正劲的突厥,和虎视眈眈的新罗,已经让这个庞大的王朝腹背受敌,倍感压力。而连年的饥荒也重创了已经深感疲惫的军民,使唐军大有后续无力之患。
在如此内外皆忧的情况下,一个仅仅在蜀中作乱的萧家军,自然无法分得唐军的注意力。
所以,许捷的暗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眼下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许捷正简略地对吴议交代着官学的诸多事宜,便听得外面一片喧哗的声音。
“嘘……”他示意吴议不要出声,“我先出去瞧瞧。”
吴议点点头,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把尖锐锋利的柳叶刀,贴身佩着,以备不时之需。
“许先生,您倒是说说,我夫人是不是怀了鬼胎啊?”
“胡说,我才从五章庙拜过菩萨,怎么会怀上鬼胎?”
从前院传来的,倒是一对年轻小夫妇的争执声。
鬼胎?
吴议按下手中的柳叶刀,朝外慢慢走了出去。
第88章腹怀鬼胎
吴议才迈出门槛,一个大肚挺挺的妇人便撞入眼帘,那妇人满脸凶悍的神色,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拧着一男子的耳朵,气势汹汹地杵在院子里。
被她拧着耳朵的男子倒是个竹竿似的细长身材,一条容长的下巴似乎要戳破自己的脖颈,就连眼珠子似乎都要比寻常人细上几分。
夫妻两一个滚圆,一个溜长,凑在一块,活像个阿拉伯数字10。
旁边倒立着两个半大不小的丫头片子,想是见惯了此番场景,只捂着嘴巴窃窃地笑。
吴议不由腹诽一句,早听闻蜀中多悍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许捷眉峰一挑,似刀剑出鞘的锋锐,倒映在清寒一双眸中,泛出点点冷意。
“秦娘子,我这里可不是给你们喧哗的地方,要吵要嚷,尽管回你们家去。”
秦娘子一听这话,才赶紧撒了手,双手撑着腰,挺着个肚子给许捷瞧。
“许先生,您瞧瞧,我这到底是不是鬼胎呀?人家都说我这三个月的身子,五个月的分量,怀的不是鬼胎,就是妖气!”
许捷冷肃的目光从上面一扫而过,似乎也发觉了些许蹊跷。
这是他两月之前亲手断出的喜脉,如今顶多有三个月的孕期,可瞧她这松软庞大的肚皮,怎么着也是四五个月的身量了。
他思忖片刻,才谨慎地追问:“除了身子过重,可还有什么别的征兆没有?”
秦娘子刚想说话,身子便猛然一抽,忙不迭差使丫头:“快拿帕子来。”
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捂着嘴巴背转过身,随着她肩角一阵猛烈的抽动,空气中顿时泛起一股酸水的味道。
吴议冷眼在旁观察,瞧她身子似乎比月份更重,妊娠反应也比常人厉害,心中已有了三分估量。
只怕她怀的,不是什么正常的胎儿。
秦娘子呕了片刻,方才凌人的气势也跟着削减了三分,整个人如一个泄了气的球,软软地由丈夫和丫头搀着,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
许捷见状,心头亦晃过一阵不安,改盘问她的丈夫:“她这几日底下是否有见红?是否有虾蟆子样物随血而下?”
“是是是,都叫您说准了,许先生真神人也!”
许捷由他奉承一句,脸上并不见喜色,目光幽幽转到秦娘子滚圆的肚子上,半响,才断言道:“尊夫人所怀的,正是鬼胎。”
一听这话,秦娘子便又充了气似的,从丫头手臂中挣出来:“什么鬼胎?老娘清清白白的人,怎么可能怀上鬼胎?”
眼瞧着秦娘子就要撒泼闹事,连她丈夫也要拉不住了,吴议这才放下看戏的架势,从门槛前快步迈过来。
“娘子不要着急,鬼胎不是鬼怪之胎,而是一种病症,只要处理妥当,照样可以平安无事。”
秦娘子圆盘似的饱满的脸上挤出两条眼睛缝,斜斜地睨了吴议一眼,瞧着这位先生倒是容貌清秀、温文有礼的样子,倒也一时间起刚要出口的粗话,等着他给个解释出来。
吴议徐徐道来:“所谓鬼胎,乃是因为脏腑真气不充,阳气虚弱,以致受孕后胚胎不健、胎不成形、血凝于胞中不得所化。”
瞧秦娘子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他干脆也就不跟她掉书袋了,单刀直入地给出结论:“所以,鬼胎和鬼神万无一丝干系,娘子大可放心。”
秦娘子虽听不懂这些真气阳气的道理,但见吴议颇为耐心,而且态度温和,脸上的气焰也就消下去三分:“照先生的意思,我这胎还能不能保住呢?”
吴议面露难色:“方才许先生也说过了,你如今下面已有些虾蟆子样物的泡子随血流出,其实你腹中所怀,已净是此物,早已没有胎形了。”
秦娘子一闻此言,如晴天一道霹雳在耳边炸开,炸得她整个人脑子一片嗡嗡。
苍白的日光自屋檐折下,如扣下一个巨大的冰窖,一瞬间漫卷出彻骨的寒意。
秦娘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整个人恍惚走在冰天雪地之中,一丝丝的光线就是一根根冰凿的针,将她的眼睛刺得一片通红。
见此情状,吴议心头也浮过一丝不忍,也不知道这两个月来她寄予了多少欢欣和希望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上,却没想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有生命的小家伙,而是一个只会残害母体的鬼胎。
事实上,鬼胎这个名字的确与事实不符,在一千年后的现代医学,有一个更加形象的名字去形容这种病。
那就是在妇产科大名鼎鼎的葡萄胎。
如今秦娘子的宫腔之内,恐怕不仅没有一个正在成长的胎儿,反而密密匝匝地挤满了葡萄似的水泡,所以才撑得她肚皮滚圆,混似五个月的身孕。
许捷面色依旧淡淡:“我这里有一道牡蒙园并桃仁煎的药方,乃系孙思邈仙人的千金之方,你只要拿回去好生煎服,不出几日,鬼胎自然沥沥排出,等鬼胎排尽,也就药到病除了。”
秦娘子整个人仿佛被冻僵了,半响没有一点动作。而许捷生冷的一席话就像一个尖锐的凿子,将她脸上蒙着的冰都一点点敲碎,慢慢淌成两道蜿蜒的泪痕。
倒是她的丈夫还强自镇定:“就劳先生写好药方,我晚一刻差人来取。”
许捷点点头,长袖一摆,示意送客。
秦娘子像失了心一样,撑着自己滚圆的肚子,由着丈夫丫头一齐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官学的大门。
等这夫妻二人走远了,吴议才忍不住叹息一句:“可惜了他们一片殷切之心。”
许捷倒不以为然:“她腹中本非胎儿,不过一个病灶而已,除病救人,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