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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见月（一）
“你喜欢兔子吗？”男人问他。
阮仰着头蒙蒙地问什么？话语带来一辆呼啸而过的地铁，八点二十七分--他没有坐上去。
呼啸而过之后男人看着他，阮迷迷蒙蒙的躲在围巾后头，眼睛转了转不晓得什么意思，他下班没带伞，外头下了细雨，衣服潮乎乎的，脑子也受了潮，转不动，直到男人说话阮晕头转向地说了什么，小时候兔子没少养，他还记得长耳朵短尾巴，毛茸茸，爪子凉凉的。
阮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接过了男人递给他的纸袋，稍微有点重量，阮低头，耳边是一点擦过的声音，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只抓到男人的背影。
男人说：“本来是要送朋友的，但是出了点意外，我也没办法好好照顾它，你喜欢就给你吧。”
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许多想法，每一种都让神秘的纸袋和不曾谋面的男人蒙上探究的色。然而他每天乘同一班地铁都未必能遇到同一个人，阮摇摇头，看了看四周，隔了一道门的地方有三个人在低头玩手机。
阮打量袋子，觉得手感不错，喜欢用手指刮着，接着他又心虚地看看别的地方，那位先生不会真的送给他一只兔子吧？
他眯着眼听听袋子里的动静，又打开一道口子从上方俯视进去，兔子的眼睛很亮，正打探着突然出现的人脸，向上隔着笼子嗅着，阮小心合上袋子，他没继续拎着，而是捧在了怀里，像捧着宝贝一样。
阮颠簸回家后甚至等不及把外套脱下来，小心翼翼打开笼子，这小团子颠着屁股，一点也不怕生，向前蹦了几步，随后一屁股瘫坐在了阮的手心里，东嗅嗅西嗅嗅，三瓣嘴在微微颤抖，阮捧着它不敢动，只是用另一只手悄悄摸了摸它的头，摸了几下兔子已经闭上了眼睛。
家里用剩下来的纸盒垫了厚的毛巾，将它放了进去。
阮蹲在一边看了一会，蹲得腿酸了，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男人，这只兔子长得那么可爱，不晓得他送给谁？只是如今到了自己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缘，地铁里那么多人在却偏偏落在了自己手里。
阮傻乎乎笑了一会，兔子大概做梦了，后脚蹬了一记，悄悄摸了一把，爪子太小了。
三个星期后，预报又下起了雨，连着几天下得粗鲁，像北方吹过来的，一点也不含蓄，店长窝在柜台边上，柜台上只有一个简单的银台，不微信支付宝，只要现金。除此之外那上面放了店长和他的水壶，另一边是店长的粉饼，东倒西歪的口红还有镜子。
店长是个美女，就是比较懒，只有钱，开了家没什么盈利的旧书店，铁打的没入流水的书店招牌。
三年前阮看了她门口上贴的招聘启事，三年后经过风吹雨打那张打印的白纸已经发黄，但仍然挺在一线，便是这雨天也不能撼动它会将继续贴在上面一年，两年，五年的事实。
店长说：“哦，那个啊，你没来之前我就贴了，这么说吧，你就是那个第一个送上门来的人，我当时想啊，小伙子有眼光，可不能放走。”说这话时，店长凑在镜子面前，瞪着眼睛朝下看准备刷睫毛膏，同时手机微信提示音不断，她正在和第五任男朋友冷战。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呢？你真的不考虑把店装修一下吗？”阮忽视了那提示音，店长放下睫毛膏，眨眨眼睛，觉得今天刷的效果还不错，没有苍蝇腿。
“嗳--装修多事啊，要不你拿你的工资来修修？”
阮摇头，“我觉得我们店挺好的。”
店长一脸孺子可教：“我和你说，这条商业街，一眼望过去我们家最鹤立鸡群，你想到了商业街入口，就我们这个朴实无华的招牌，在一众霓虹灯，镀金雕花，led屏幕，那就是个出水芙蓉，和别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阮想了下那褪漆的三个字，说：“等雨停了我给那几个字上上颜色吧。”
店长大手一挥，准了。
阮想这是个普通的星期三，店长失去了到外面浪的冲动，画好了妆后彻底散了下来，期间没有一个人来，倒是有一件大事，店长成功和第五任男友分了手。
阮有个不祥的预感，在这三年里，他见证了店长拳打第二任男友，分别在上半年和下半年分别结交了第三任和第四任男友，到现在已经是第五任，是她在交友软件摇来的外国小哥。
他清晰地在手机里听到了真人版的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练英语的话。
怒吼过后，外面打雷了。
店长悠悠叹了一口气，道：“嗳--他这是生哪门子的气？我都还没说他来了我神州大地那么多年连一句你好谢谢都说不利索，真丢人。”
“那你真的是为了学英语才和他在一起的么？”阮问。
店长瞪大了眼睛，吃惊的回答：“怎么可能！我到现在看美剧还要下字幕呢！”
阮信她了。
插浑打科了一会，阮见到了那个男人。
再打了第一记响雷后，雨就下大了，嗡隆隆的连成了一片。
店长已经困得打了好几个哈欠，打完后那个人就进来了，随着门口一声恶俗的欢迎光临，那男人先是顿了一下，然后起伞，雨滴就顺着滴到地上。
阮听见那道声音说：“打扰了，我是前几日在网上定了你家书的。”
“呃？”阮楞了一下，他还不知道有这事，他看向店长，店长又准备打下一个哈欠。
我们店真的不会倒闭吗？阮嫌弃地想。
店长见阮看向自己，向他摆摆手做了道歉的姿势，大概是察觉自己是不对，就站起身来微笑道：“请问先生贵姓？”
男人道：“我姓关。”
店长点点头：“关先生是吧。”拿出手机啪啪点了两下，随后拉拉阮，“，去那边a3号的货架上，有一本蓝色封底的大部头，叫什么……呃？”店长没料到关先生定了一本外文的大部头的书，英语正好是她的死角，她虽然和外国人交往过，然而撑死了只会保证自己会刷卡。
磕磕碰碰讲了一串或许外国人听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语言，店长一点也不感到脸红，还赶紧让阮找去。
阮不敢看关先生，到了旁边书架上，说得好听a3货架，其实只是一个个简单安装过的书架，拿了白色的标签贴了a1，a2，a3这样。
阮很快就找到了那本书，只是不巧它被放到了上面去，以阮的身高根本够不到，因此两手空空又出来搬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