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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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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血糊住,视线摇晃而模糊,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你倒是有点资质。”那个人一只手就能将他拎起来。

他喘着气,努力睁开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被对方手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好奇这个吗?”那个人无所谓地摸了摸手背的圆形伤疤,笑道,“告诉你也没关系,这是……”

所有的东西都和眼前的景象重叠起来。

那圆形伤疤的中心,赫然是一朵绽放的莲花。

薛止还记得,六岁那年他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早晨醒来的。

他已经醒了,可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迟迟不肯睁开眼睛,只是静静地躺着。

当时的穆家当家也就是穆离鸦的父亲,穆弈煊坐在他的床边,早已看穿了他的小把戏。

“我知道你今天会醒,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他茫然而顺从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位年轻而俊秀的黑衣公子,神态冷若冰霜,看起来最多只有弱冠年纪。

黑衣滚了层红边,衬得他的皮肤愈发冷白,就像一整块通透的玉石,十多年间这位穆家当家人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半点都没有衰老过。

“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和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不同,穆弈煊说出的话语是温柔平和的。

他想说话,但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光是发出点气声都能尝到铁锈般的腥甜。

微热的药茶被一点点送进了他喉咙,穆弈煊托着他的后脑,再度缓慢地将他放平在枕头上。

“慢慢想,知道就点头,不知道就摇头,我不会逼迫你。”

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不知怎的,他就是跟这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较起劲来。

兴许是勾动了某些情绪,他的呼吸变得十分粗糙,手指无意识地抽动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意识到自己可能找不到,他的心中涌现出狂暴的愤怒

“静心。”

穆弈煊的手指很冰,冰得他打了个寒颤。他将一样沉甸甸的东西塞了过来,他摸到它的一瞬间心中所有的杂念陡然沉淀下来。

长大了一些他才知道,这是因为他身体不属于他的那些魂魄在呼唤自己的半身。有时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这样还能不能算是人。

穆弈煊看他的眼神带着点说不出的怜悯与悲哀,清凌凌的,如碎掉的一池浮冰,“你姓薛,单名一个止字,是我一位旧友的儿子。好了,你再休息一会吧,过些时我让人把药给你送来。”

他又睡了一整个夏天和大半个秋天才慢慢能够下床。

“你的父母都被人杀了,我去的时候只救到了你,你就在这里生活吧。”

穆弈煊常年住在山上的剑庐,一个季度最多回来一到两次,可不论他在或是不在,穆家其他人都不曾苛待他。

他混混沌沌地长大,按照穆弈煊的要求整日抄写经书,说是这样对他有益。

有关他过去的所有记忆都随着那一魂一魄而消失了。他记不得父亲母亲的长相,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更记不得曾经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就连这块莲花伤疤也是后来受了刺激才勉强回想起来的。

如果没有那件事,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人,还会不会这样不人不鬼?模糊的恨和痛苦撕扯着他本就不完整的魂魄。

“停下来。”

听到有人说话,很熟悉的声音,是他在无数个不眠的深夜里听过的。

他艰难地看了眼。是穆离鸦。他长得和他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因为神态气质截然不同的缘故绝不可能被错认。

穆离鸦握住他的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原来他的手指已经深深地嵌入到血肉里,指尖血迹斑斑。

“它想要控制你,你不应该屈服。”

但他的手很冷,就像是他的父亲一样。

“如果你想要我们那么多人的努力都白的话……”

薛止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直到他说出这句话,脑子里如鸣洪钟,登时清醒过来。

穆离鸦鲜少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有些冷淡,又有些悲哀的无可奈何,但是他说得没错,为了让自己活着,好好的活着,穆家三代人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从穆弈煊到穆离鸦,他们总是说这是为了赎罪,可因为他不记得过往的缘故,就算听他们说了当中缘由也没有半分实感。

“我没事……”他身上全是冷汗,抬起血淋淋的手贴在眼睑上,感受着底下那片不同寻常的灼热,“只是稍微有点失态了。”

一方面是觉得这是他们的私事,一方面是得慌,林连翘早就找了个借口做跑没影了,只留他们与哑伯的尸身同处一室。

“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个和你记忆里的那个烙印是一样的。”穆离鸦细细描摹着那块伤疤,“如果是的话,只要他们又在行动就总能找到线索。”

当年事发以后,穆弈煊也有追查过究竟是什么人下手杀害自己旧友一家,但因为线索太少的缘故总是卡在刚开头的地方。直到薛止找回了这一点记忆,他们有了个大致方向,虽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也好过彻底摸瞎。

薛止偏过头看他,忽地想起三年多以前他还是个散漫跳脱的少年人,满脑子的鬼点子,因为血缘的关系笑起来总是带些邪性。他每天想得最多的是怎么在他爹手里偷懒,还有怎么偷偷溜出剑庐陪祖母多说会话。这三年中,他一点点看着对方眼中的邪性与仇恨被磨平,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他们两个何其相似,都是在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又同样不知道该去怨恨谁。如果他没有对他抱有那样不堪的欲望的话。

“走吧。”注意到薛止的视线,他垂下眼帘,“林大夫差不多该来找我们了。”

……

“这差不多是一个月的量,再多了不便于保存。”

内室里,林大夫将装着红色药丸的四个小瓷瓶一字排开在桌面。

穆离鸦没有立即下,而是拔开塞子嗅了嗅,确定气味无误后才松了口气。

昨天下午到夜里出了许多事情,今日林连翘说什么都不肯再开医馆的大门。林大夫听她简单说了中间缘由,听到是儿子儿媳生前留的那个聋哑人害的他们一家,这人也已经因为反噬而死去,他猛地叹了口气,肩膀伛偻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又足足老了十多岁。

“就不你钱了。”因为一宿未眠的缘故,林大夫的眼珠上泛起密密麻麻的血丝,“你救了老夫的两个孙女,老夫还不知道要怎么感激你。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死了后,这两丫头就是我的全部寄托了,她们要是再出事,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谢过林大夫了。”穆离鸦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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