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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已经糊得几乎像墨迹看不出字形了,但吴幸子还是珍惜地年年翻看,等过完年后就扎扎实实地用几层油纸包着,与驱虫的草药一起藏起来。
唉,今年大概来不及回去拿书了。吴师爷叹口气,心中怅然若有所失。
对了,还有祭祖怎么办?他家就剩他一个了,爹娘跟祖宗们饿这一年一顿,身为子孙实在说不过去啊!
这一想,他心里就急了。刚好黑儿带了年货来给他,他匆匆将人抓住:「黑儿,将军近日还忙吗?」「这……」不能说不忙,但也不能说忙,只不过将所有闲暇时间都给了鲁先生罢了。黑儿沉吟片刻,下定决心摇摇头。「不算忙,都要过年了,公务往来也锐减了不少,你要是想见将军,黑儿替你问问。」「多谢多谢,要快。」吴幸子松口气,但很快又不安的搓着手询问:「要是将军没时间见我怎么办?满副将有时间见我吗?」「满副将那儿恐怕就真没时间了。」毕竟拳马面城最忙的,就是满月了呀!黑儿想着那不小心又胖了五斤的人,脸色有些扭曲,克制着不敢笑。
「这样啊……」这可不行,马面城到清城县,快马也得花上八九天,他又不会骑马恐怕得多拖上几日,这一算若他想回家祭祖过个年顺便替鲲鹏图换香包,那这两三日非走不可。「请你替我告诉将军,我就一句话想对他说而已。」「好的,在下定不负所托。」在黑儿心里,认定吴师爷是想念将军了。也是,来到马面城这么些日子,两人却一面都没见上,即便师爷再如何淡然自处,心里也难会埋怨吧!
也不知道将军怎么想的,既然特意将人带来了,又为何遗忘脑后?既然都忘了,又为何每隔几日打听师爷的消息?黑儿自认脑子不够灵光,想了几次就干脆撇开不想了。
「多谢多谢。」吴幸子连连行了几个礼致谢,直把黑儿给逼得逃出双和院才感恩戴德的停下。
一旁两个丫头听了半天,见黑儿离开了,薄荷才脆生生的开口问:「先生您心里挂念大将军了吗?」之所以这么问,是这一个月的相处,两姊妹从没听眼前这温柔亲切的主子提过哪怕一次大将军,倒是同他们提过三次那块看好的墓地,什么前有树、后有荫、芳草茵茵成合抱之势,必定是个长眠的好地方。
他们是听不懂的,马面城都是烧了装罐子后埋床底。
当初满副将选他们来服侍吴先生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这位先生是大将军的情人,虽然老了些,但小姑娘喜欢他身上亲人柔软的气息,比起华公子、鲁先生之人那是要好太多了。
但日日相处,他们越来越看不懂了。吴先生是因为大将军的关系,才从清城县来到马面城,可大将军每天都陪在鲁先生身边,他们姊妹去大厨房领菜的时候,也曾看过两三回大将军陪鲁先生散心的场面,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多情的桃花眼里满是克制不住的爱意。
这样的大将军,为什么要带吴先生回来呢?
而更让他们疑惑的,是吴先生对大将军好像更不上心。
这两人横看竖看都像陌生人哪!又怎么会凑到一块儿了?
「也不算挂念吧...」吴幸子搔搔脸颊笑得尴尬,他总不能告诉小姑娘,他挂念的是爹娘祖宗跟鲲鹏图吧。
「先生,您这回见着将军一定要抓住他的心!」桂花小脸严肃,正在抓虫的手一使劲,啪唧了一声。
「是啊,先生,鲁先生开春就要成婚了,你忍耐个几年好好陪着将军,把他变成你的绕指柔。」薄荷附和,小脸上满是兴致勃勃。
小姑娘平日里看了不少才子佳人的话本,对爱情懵懵懂懂却很是向往,特别是话本里的小丫鬟不但是主人的贴心小棉袄,通常还能聪明地替主人出主意甚至固宠,他们俩早就跃跃欲试了。
吴师爷苦笑,他不好当面戳破小姑娘的幻想,但固宠什么的他真不需要啊!说到底,他在关山尽面前,本来也没有什么宠爱不宠爱这回事,顶多是露水的长一点的姻缘罢了。
「小丫头多做事少说话,别把我的黄瓜给养死了。」不得已,他只能调转话题,似真似假地斥责两丫头。
早将他摸得透透的,薄荷桂花咯咯笑着,全然不怕他,但也没再继续揪着这件事说了。
傍晚时分吴幸子正带着薄荷桂花揉面团,准备晚上包馅饼吃,黑儿又来到双和院。
「师爷。」铁塔般的男子看来有些憔悴。
「黑儿?」不过半天没见,怎么变得这副模样?吴幸子吃了惊,随意将手上的面团甩下就凑过去看他:「怎么啦?人不舒服?」不动声色退了半步,黑儿垂着脑袋回答:「谢谢师爷关心,黑儿很好。将军有话命下官传达,明日中午一起用饭,有话当面说。」「明日中午吗?」吴幸子点头记下,总算真正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关山尽十有八九早将自己忘了,大概就算不告而别也不会惹上麻烦,但毕竟吃喝用住了人家一个月,总该见上一面表达谢意,况且他还得借马呢。「多谢你了黑儿,晚上一起吃饭啊?丫头们吵着要吃馅饼,多包几个也不麻烦。」「师爷的好意黑儿心领了。」拱拱手,黑儿这次连退三大步,看来有些慌张。「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就先告辞了。」「喔,这样呀。」吴幸子看着那三大步的距离满是迷惘,黑儿与他这些日子来颇是亲近,怎么突然疏远起来了?
想问,又不好问出口,只好拱拱手送走黑儿,有些闷闷不乐地回到丫头旁边,使劲的揉面团。
察觉他心情不好,小姑娘也不打扰他,自觉的将面团都留给他,到一旁拌肉馅儿去了。
吴师爷本就不是个囿于过往的人,那面团揉着揉着心情又明朗了,醒面的时候还教丫头们念诗:「社肉取社猪,燔炙香满村。饥鸦集街树,老巫立庙门。虽无牲牢盛,古礼亦略存。醉归怀余肉,沾遗偏诸孙。」丫头不认识字,随着他念听他解释意思,薄荷掩着嘴笑:「唉呀,这都冬天了,眼看要年关了,社肉都吃光了吧。」「虽无社肉,但猪肉也取自猪身上,沾点福气也不错。」吴幸子本就心血来潮随意吟诗,这会儿同薄荷桂花两人说说笑笑,转眼就把黑儿留下的那点隔阂给忘了。
而他自然也不知道,院外有双眼睛盯着他红扑扑的笑脸,神色颇为阴沉。
「不进去?」满月手上拿着看了一半的邸报,分心瞥去一眼。
「明日中午自然会见到。」关山尽仍是一身不变的黑袍,半垂眼睑看来有些慵懒,却是为了遮掩眸底那抹幽暗。
「那你倒是等啊!何必这时候抓我来偷看呢?」满月忙得恨不得多生两只手四双眼,哪有时间陪将军闲逛?
「我就想看看他为何突然想见我。」忍不住白眼以对,满月没好气地回:「你心真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