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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摊摊手。
穆初桐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久蛮却又指着那个木匣子,说道:「行了,人家给你送了东西,你找个时间回去道个谢吧。注意点分寸就行,他不至于怎么样。」
「是的。」穆初桐倒不怕去见了师贤尴尬,因为心里还是不太相信,自己魅力那么大,没说几句话就把那个清心寡欲、高贵冷艳的美人勾引得要把自己就地强煎了。
穆初桐将那个书本放回匣子之中,不想这又勾起了久蛮的好奇心。久蛮问道:「这书是讲什么的?什么惊梦的……难道和《牡丹亭》有关系吗?」
「关系倒不大。」穆初桐微微摇头,又看着久蛮,笑着说,「久蛮大哥也知道《牡丹亭》?」
久蛮捻起一只棋子,笑道:「你是看着我像大老粗是不?我连围棋都能下,为什么不能听昆曲?」
「没有,只是有些讶异。」穆初桐呵呵地笑着,「久蛮大哥真是充满文艺气息啊!」
「还行吧!」久蛮被拍马屁拍得挺舒服的,一时兴之所至,便想唱曲儿,冷不防地提起嗓子唱《牡丹亭》那名句:「原来」光是拖这个长音,他就一个倒嗓破音了。
穆初桐听了,想笑不敢笑,憋着笑的样子更惹人生气,久蛮原本唱歌倒嗓就羞了,见他这样,更是羞恼成怒,正想发作,穆初桐赶紧圆上,截口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他是断然不敢好好唱的,便唱得走了音,破音破到破锣一样。久蛮听了,怒气全消,哈哈笑起来。穆初桐也算度过一劫。
久蛮便道:「我平常喜欢听悦耳歌声,今天才知道,听人唱歌走音、破音,也是很有趣味嘛!」
穆初桐苦笑着说:「那是因为大哥有幽默感!」
久蛮摆摆手:「不、不,你最幽默!来,继续唱!」
这可苦了穆初桐了。可久蛮却来了兴致,还招呼狮心:「有人要唱戏了,把泥金折扇拿来!」
狮心取了东西递给了穆初桐,久蛮兴致勃勃地说:「来,那个折扇,配个舞步,一边跳一边唱!」
穆初桐一脸为难地接过了折扇,只看这确实是把做工美的泥金折扇,扇面上铺满金粉,扇动起来也是颇具光的。久蛮抚掌笑道:「来,快表演一个!」
穆初桐心想,妈呀,我是来下棋的,怎么就变成要扮杜丽娘了?
「扮不起来啊。」穆初桐一脸为难地推辞,「我就会唱两句……不会走位。」
久蛮发现自己最喜欢看穆初桐皱着一张脸为难的样子,真的比唱戏还好看。久蛮一拍棋盘,说:「没事,随便走!」
穆初桐硬着头皮,又扬了扬手里的金扇,像是要逗他一样,说道:「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这句话没有旋律,只是念白,穆初桐又是吊着嗓子念的,荒唐得很,久蛮也跟着哈哈哈地笑了。
穆初桐心里只想:久蛮笑点好低。
久蛮忽然劈手夺过了穆初桐手里泥金折扇,手腕转动,金色的折扇就在他的指掌间或开或拢、或静或动,这扇子功看着很是有模有样。穆初桐便捧场地赞叹:「哇啊,久蛮大哥好厉害啊!」
「当然!」久蛮一脸得意。
实际上,这个看起来确实很好看,但戏台上也是常见的,只是在戏台上表演的大多是娇柔妩媚的旦角,换成了久蛮这穿着黑衣的壮汉做这个事情,看着反而更加有趣。穆初桐仔细打量,才见久蛮虽然手臂粗壮,但十指却很修长,一点不见笨拙,却非常灵巧轻捷。
穆初桐心想:这确实像是能琴棋书画的手。
久蛮没听到穆初桐持续的赞美,便有些不耐,扭过头正想示意穆初桐「还不快给大佬拍马屁」,却见穆初桐站在他身边,仰着脸,眼神放空,却是发起呆来了。素日看着机警的穆初桐,发呆的样子倒是看着蠢笨许多,却更多了点无害温驯的样子。
久蛮忽然将扇面一,用扇骨敲了一下穆初桐的头。
「啊!」穆初桐惊醒过来,捂着头顶。
久蛮笑说:「傻子!」
穆初桐只得应声:「诶,久蛮大哥说得对。」
「来,我教你玩扇子!」久蛮又是玩心大起,拉着穆初桐,非要教他刚刚的技艺。
穆初桐一脸懵的,见大哥在兴头上,哪里敢拒绝?可他又想着回去还要做表呢,怎么还要学扇子了?本来只是想来下盘棋的,却下到一半要唱戏,戏也没唱两句,就要学扇子了!这个久蛮想一出是一出的,真不好应付!
久蛮要反复做着灵巧动作,身上那件蓬松的大袍子就特别碍事了。于是他将那外袍一脱,露出里头的衣服也算解了穆初桐这阵子心里的「未解之谜」,久蛮的里头不是不穿衣服的,是穿了件白色恤衫的。恤衫包裹下依然能见肌肉起伏形状,那样一个壮汉,捏着一把金扇子,真的好笑得很,但久蛮一点不觉尴尬,只是笑着看穆初桐。穆初桐便看着久蛮那锋利的眼神却因笑意而柔软,顿生几分童趣之态,没了平日那腾腾煞气。
穆初桐又似到了那汪温泉里,心里暖如春,心跳又慢一拍,手一抖,洒扇就开了,扇面舒展,似窗外飘过的云。
穆初桐学得飞快,久蛮稍微教两遍,穆初桐就能掌握起来了。久蛮原先还觉得穆初桐确实挺聪明的,可教着教着,发现无论难度多大,穆初桐都能两遍学会,便狐疑问道:「你是不是学过啊?」
穆初桐老实答道:「小时候学过一点。」
「啊?」久蛮好奇地说,「叔家能学到这个?」
穆初桐才答道:「我是母亲死了之后才回的叔家。」
「哦……」久蛮点点头,「那你是怎么学的?」
穆初桐不知该回答什么,只得说:「我妈是唱昆曲的。」
久蛮一怔,说:「你妈也是唱昆曲的?」
「也是?」穆初桐捕捉到这个字眼,「难道您的……」
「哦,不,」久蛮说,「我妈是个官家小姐。」
「嗯……」穆初桐也真够尴尬的,只得说,「那当然,久蛮大哥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天潢贵胄出身的,母亲自然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是戏子呢?」
久蛮说:「也还好,后来也是个破落户了,不然怎么让我做这行了呢?」
说着,久蛮也哈哈大笑起来。久蛮爱笑,可这回的笑声,穆初桐听得出是有些不同的,并不爽朗,反而听着有点落寞。久蛮笑了两声,意兴阑珊,又将扇子合上,对穆初桐说道:「行了,你也回去忙吧。」
穆初桐便答应了一声,就回去自己的客舍了。他还是忍不住想久蛮的事情,久蛮原本对他来说,一个脾气很坏但还算慷慨的大佬,现在又好像更复杂了一点。
他忍不住好奇久蛮的身世,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