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贵人贵客
铁揽三的瞳孔缩了起来。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也清楚眼前这个女人说话的分量。
富庶广阔的江东府城,拥有数不清的高档酒楼,但天评酒楼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日出日落便三楼霞光充盈的艳阳楼。
艳阳楼的老板大字儿不识几个,所以不仅给艳阳楼起了一个通俗直接的名字,也给自己起了一个通俗直接的名字。
艳阳楼日落日出有艳阳,故名艳阳楼。
艳阳楼的老板姓花,所以她叫花老板。
江东府城众所周知,花老板从来不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从来不隐藏自己的小癖好,是一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直爽角色——这性格大抵源自于她十三年的绿林生涯。
当然,江东府城妇孺皆知的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花老板所谓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她从不说谎。
第二层意思,只要是她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哪怕她说让城主府的二长老今夜子时暴毙,便没人能帮他活到丑时。
当花老板说铁揽三不能杀陈常惺的时候,通常就意味着,如果他想杀陈常惺,那么死的就一定是他。
当花老板说三楼有贵客不希望陈常惺死的时候,按照第一层意思就说明,三楼真的有贵客与陈常惺有渊源。
铁揽三既招惹不起花老板,更招惹不起有资格上艳阳楼三楼的贵客。
他虽是一万江东卫的副统领,但他很清楚自己在江东府城的地位,位置是靠老岳父的关系爬上去的,修为境界是靠老婆家族里的灵丹妙药堆砌上去的,面对一个地位同级别修为同级别的对手,根本就是绣花枕头一个中看不中用,又哪里能招惹得起城中的各类大人物?
铁揽三能够凭借入赘的身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察言观色以及审时度势的功夫是非常了得的,哪怕皇甫奇被杀,也没有半点犹豫,拱了拱手,扭头便走,甚至不敢瞪陈常惺一眼。
见铁揽三走得如此迅速,花老板啧啧道:“狗一样活着的人也分两种,有的狗遇到了好的主人,仗势欺人惯了,便忘记了自己是狗,有的狗则一辈子记得自己是狗。只有记得自己是狗的狗,才能够活得更长久一些。”
花老板虽然在骂铁揽三,但眼中却满是赞赏之色。
当狗当得彻底,当得灵活,当得聪明,当得果决,当得毫不要脸,也着实是一种本领啊。
待得铁揽三以及数十骑江东卫离开之后,花老板转头看向了陈常惺,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道:“你还有没有喝酒的能耐?”
陈常惺咽了一口急涌至嗓眼儿的血,大笑道:“千杯不解饮!”
花老板也笑了起来,但笑后又道:“既然想喝酒,那便随我登三楼,三楼有人请你喝酒!届时你想喝多少便喝多少!”
闻言,陈常惺先是一怔,接着苦笑起来。
他本以为花老板问过那般豪气的话之后,一定要将手中的酒坛子扔给他,他再于重伤之际豪气干云地将坛中酒一饮而尽,上演出好一副英雄画面,展现出好一派英雄气概,当为一段佳话。
他又怎能想到,花老板要他上楼喝去,只因楼上有人请客?
苦笑着摇了摇头后,陈常惺向花老板道了一声“稍等”,走向马车,想要与马车里那位救了他性命的白衣神仙道一声谢,结果还没到马车里便被喝了一声清冷的“滚”,只能苦笑而还。
陈常惺拉起石鸿潇的小手,本想背负起石敢当的尸体,但却发现浑身上下已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撑着,堂堂天行境修士,竟连一具百十多斤的老人都背不动了。
花老板见状道:“我可以帮你厚葬他,但殡葬程度,要看你能付出多少。”
花老板虽当了十三年的绿林英雄,但吝啬的性格却从未更改过。
陈常惺不想假他人之手处理老兄弟的尸体,摆了摆手婉拒了,手腕一翻,一道光芒掠过,石敢当的尸体便被收入了储物戒指中。
储物戒指是真空的,石敢当的尸体暂时不会腐烂,陈常惺准备等自己有时间,便与石鸿潇回一趟石敢当老家,亲自埋葬这位临死还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老兄弟。
陈常惺拉着石鸿潇颤抖了几下的小手,冲着花老板道:“请吧。”
花老板耸了耸肩,叹了口气,不知是叹陈常惺的迂腐,还是叹少赚了几两银子,拎着酒坛子摇曳着花裙子走进了酒楼,陈常惺则拉着石鸿潇,亦步亦趋跟上。
陈常惺的灵海已干涸,力气已几乎消耗殆尽,但那又如何?
莫要说艳阳楼三楼,既有人救了他,恩人相邀,便龙潭虎穴也去得。
艳阳楼的高度虽不如手可摘星辰的天玺楼,但在云雾天气时分,站在三楼也如进了仙人府邸,云雾缭绕,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陈常惺本来还有一口气,等来到了三楼,便只剩下半口气了。
他几乎已是靠着意志拖动残驱来到的三楼。
艳阳楼三楼作为整个江东府城最令人神往的地方,事实上除了日落日出有“神迹”之外,并没有特别独特的地方。
简单雅致的装饰,清幽安静的氛围。
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那世所罕见的降香黄檀桌。
降香黄檀本是天下第一等昂贵木材,稀少得很,但这一张桌子却是从一整块降香黄檀上抠下来雕琢而成的,昂贵程度可想而知。
这种桌子已不是有钱便买得到的了,还需要一定的际遇。
陈常惺目光投去,只见在降香黄檀桌旁还有两人,一站一坐。
站着的人,白袍玉带,风度翩翩,哪怕两鬓已有些发白,应该已入知天命之年,眉眼却依旧儒雅浩然,面如冠玉,一派翩翩君子的模样,再结合岁月洗礼出的沧桑感,似乎比年轻时更迷人。
陈常惺在大漠里见过他。
正是他邀请陈常惺来的江东府城。
接着,陈常惺看向了坐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