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四大纨绔
陈常惺眯起眼睛,发现今儿这场戏还真是热闹。
偌大一个庭关道,最强的九大势力,这场戏居然就聚齐了四个。
齐天公府的白箪食、太安侯府的周客、书剑社的梁博宽……虽然天字商号并没有人出来附和,但这里毕竟是天字商号的狮虎楼。
周围那些本来自忖还有能力掺和一脚的食客们,全都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开玩笑,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可不想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这群人每一个好对付的,更何况那个嚣张无比的倨傲男子身份只怕比白箪食与周客只高不低。
谁若是吃个闲饭趟这趟浑水,那谁就是吃饱了撑的。
二楼栏杆处。
女老板微微一笑,道:“你可猜出那小子的身份吗?”
场间最引人注目的无疑就是那个打了女眷一巴掌女眷还不敢有丝毫怒容的倨傲男子了。
女老板口中的小子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陈德胜眯了眯眼,道:“在庭关道,敢如此猖狂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女老板笑道:“庭关道有赫赫有名的四大纨绔,皆有这等嚣狂性子,却不知陈大哥指的是谁?”
陈德胜乜了她一眼,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了,何必多此一问呢?”
女老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白了一眼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当一个女人在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对你明知故问的时候,岂非便是想要多与你说上几句话?
“庭关道有四大纨绔,分别是太安侯府的林天罡、端木将军府的端木三石、圣宗那位老宗主的私生子孔易白以及北平侯府的那位上官七叶。”
既然陈德胜不愿回答,风韵女老板便自问自答:“太安侯府那位纨绔子弟林天罡,从小就失了母亲,而这一代太安侯偏偏最喜欢的女人就是林天罡的母亲,于是便让大儿子林天罡弃用父家周姓,改用了母家林姓,以表达自己对大房的思念。正因这一代太安侯自认亏欠林天罡太多,所以林天罡是太安侯府最受宠的公子哥儿,也是太安侯府众多公子中最纨绔的一位。”
“端木将军府那位端木三石,则因为父辈大多数时间都在军旅中度过,极少返家,端木将军府这一代最具才气天赋的端木虹秋也时常会奔赴边关替父从军,所以被端木家族女眷带大的端木三石就成了性格十分怯弱却最爱带着恶仆们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
“圣宗那位老宗主名声一向极佳,但前些年却忽然冒出了一个私生子来。老宗主就算再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明面上虽然依旧不承认,暗地里却将他安排到了庭关道,掌管着圣宗在庭关道的所有产业。那小子从小受尽了欺凌辱骂,如今忽然从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蝼蚁变成了一条龙,中间甚至没有经历过努力奋斗的打磨,性格自然会变得偏激极端起来。听说他刚到庭关道,便派人将早些年欺负过他的那些人抓到了一处,亲自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子对那些人进行凌迟,最后卷刃的刀子都换了十多把。”
“至于北平侯那位上官七叶……那家伙虽然每次露面都必然要闹得万花长巷甚至是整个庭关道鸡犬不宁,但相较于前三者日复一日的欺男霸女,显然要高级一些。北平侯毕竟是当今帝君的亲弟弟,北平侯府就算出个纨绔子弟,自然也该与旁人不同才对。”
“太安侯府的林天罡与端木将军府的端木三石经常来狮虎楼喝酒,我都见过,唯独圣宗老宗主的那位私生子以及当今帝君的皇侄上官七叶极少来店里,我也并非日日夜夜都守在店里,所以并未见过后二者。”
“北平侯府上的那位小太爷,如果露头了,万花长巷恐怕早就不得安宁了,所以依我看来,这倨傲青年,应该是圣宗那位老宗主的私生子才对。”
“只有那个叫孔易白的家伙,从修行界底层忽然一跃成了龙,才能够傲得如此盛气凌人,傲得如此令人厌恶。也只有这三大顶尖势力的公子哥,才能够压过太安侯府、齐天公府、书剑社的骄子一头。”
听完李婉柔的分析,陈德胜顿了顿,不由有些哑然失笑:“你不去做捕头实在有些可惜了。凭你的推断能力,小蟊贼们一定无所遁形。”
李婉柔眼中秋波涌动,水蛇般的身子微微一扭,道:“陈大哥这是在夸妾身吗?”
饶是以陈德胜的定力,此刻也有些口干舌燥,受不住这女人的挑拨。
这女人就像是一个成熟得几乎滴出水来的桃子待人采撷,陈德胜纵不喜欢吃桃子,也禁不住这桃子实在生得太过水灵,且这块桃子正在向他的嘴边送,天下间又有谁忍得住品尝一口的诱惑呢?
不过陈德胜很快就恢复了坚毅的状态,微微一笑,不再理会她。
李婉柔朝陈德胜那儿低头瞧了瞧,虽然仅是看到了一件宽大的蓝色袍子,但却唇角一勾,露出了一抹毫无挫败感的笑容。
那气韵出众的白衣女子,此刻已经从柜台旁的方桌前站了起来,轻挪莲步走到了梁博宽的身边。
她气质清雅,说话的态度也很恬澹。
她冲着倨傲男子道:“孔公子为何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姓呢?”
“呦?”
倨傲男子听到她话语中的“孔公子”,戏谑地挑起眉梢,道:“这位小娘子居然知道我的姓氏?如此说来,你也知道我的名讳喽?既然你知道我的名讳,我若是不知道姑娘的名讳,岂非不公平得很?”
白衣女子淡淡地道:“公子从未告诉过我你的名字,我又为何要告诉公子我的名字?既然我可以猜出公子的身份,公子为什么不去猜一猜我的身份?堂堂圣宗仙人商号的负责人,总不会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吧?”
倨傲男子孔易白眯了眯眼睛,眼中掠过一抹浓厚的杀意与羞怒。
作为曾被人欺负了十多年的蝼蚁,孔易白的内心敏感而脆弱。
白衣女子猜得出他的身份,还嘲笑他猜不出她的身份,岂非是在说他终究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子弟,虽然披上了金灿灿的神龙外套,可内在还是那个一无所用的蝼蚁?
所以他没有内涵,没有智慧,根本连对手的身份也猜不出?
对于白衣女子而言仅仅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反问,可对于内心脆弱的孔易白来说,却是莫大的讽刺。
孔易白的面色登时变得难看到了极点,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怎么着?你就算身份再高,能高到哪儿去?书剑社,终究不过是一流势力,能与我圣宗相提并论?”
白衣女子依旧面色平淡地道:“你终究不过是一个依靠父辈背景的纨绔子弟,为什么一定要拿圣宗与书剑社比呢?你为什么不凭借自己的实力与别人比一比呢?欺男霸女,恃强凌弱,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这句话对于孔易白来说更是比一根匕首狠狠地刺进心窝里还要难受痛苦。
他的面目几乎都扭曲了起来,杀意瞬间沸腾,道:“怎么着?想打一架?我孔易白奉陪到底!”
不等白衣女子说话,梁博宽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前,扇子一搓便折了起来,淡淡地道:“冲个女人发什么火,要不咱们先练练手?”
眼看事态发展到有些控制不住的地步,话题也早已从代表着山水商号的龚精二身上转移了开来,掌柜的与楼上的女老板对视了一眼,立马低了低头,忙拿起算盘在柜台上磕了磕,大声道:“各位爷,各位小姐,吃饭喝酒嘛,以和为贵,几位何苦闹得那么僵呢?再说了,本店小本买卖,若是打坏了桌椅板凳,那还不得赔个底儿掉?”
听到这话,周围那些食客纷纷嘴角抽搐。
“小本买卖……”
“庭关道仅有的一家修行者酒楼,天字商号麾下的第一大酒楼……小本买卖?”
“紫檀木的柜台,鸡翅木的餐桌……贵是贵,可这掌柜的说话也忒面不红心不跳了。”
太安侯府的周客毕竟是带着目的来的,见掌柜的出来说话后,立马眼珠子一转,忙冲着孔易白笑道:“孔大公子,咱们何必与几个书剑社的书生置气呢?他们都是拿笔杆子的孱弱书生,咱们却是拿剑的修士,不必与他们一般计较!再说了,刚才喝酒的时候,咱们不是帮白箪食出主意呢吗?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咱们的事儿了啊?要我看啊,既然今儿咱们在一起喝酒了,不该闹得不痛快,也别耽误了白箪食的幸福嘛。”
“喂!”
王阿颖眼睛一瞪,恼怒地道:“你说谁是孱弱书生?我们读书读的是人间道理,却不代表不修行!你信不信我一剑就能搅了你的舌头?”
周客白了王阿颖一眼,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只是劝着孔易白不要将事情闹大。
他们太安侯府与狮虎楼的交易要是弄巧成拙被孔易白给搅和了,那他这个邀请孔易白来喝酒的中间人可就罪过大了。
孔易白本就没有信心对付梁博宽等人,如今有了台阶,终于哼了一声,撂了局狠话,作势便要与周客回到角落里那张八仙桌处。
只是孔易白想要下台阶,梁博宽却偏偏不让。
梁博宽侧了侧身子,拦住了孔易白与周客的去路,向白箪食的方向努了努嘴,道:“我师妹王阿颖之所以站出来,正是要帮那位小姐说几句公道话。既然这件事情还没有解决,咱们之间总还不算完。”
一个书剑社能是圣宗、太安侯府、齐天公府联合的对手?
梁博宽作为书剑社弟子,应该心里有数才对,可他偏偏还是站了出来,真可谓是胸中有浩然啊。
饶是稳坐钓鱼台的陈常惺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对这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白衣书生颇为看好。
只是现在这场戏已没什么好看的了,陈常惺也没必要再这么隔岸观火了。
首先他已经大概明白了这场戏码上演的原因。
白箪食在狮虎楼强抢民女,狮虎楼的掌柜一直没有问,可随着事情越闹越大,太安侯府的周客出面了,狮虎楼的掌柜也终于按奈不住,跳出来开始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叙说着狮虎楼的规矩。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狮虎楼是有规矩的,刚开始没有叙说规矩,后来才拿出规矩,是因为这件事情狮虎楼也参与了。
毕竟如果狮虎楼真是一个有规矩的地方,白箪食刚对龚精二无礼的时候,狮虎楼的人就应该站出来。
规矩要么一直遵守,要么没有规矩。
狮虎楼的下人不会连这一点原则也贯彻不了。
而通过观察周客的表情与狮虎楼掌柜的行为,陈常惺已基本上可以判断,这二者之间是有一定联系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联系,陈常惺还不清楚,可毫无疑问的是,他们是冲着龚精二去的。
他们为何要对付龚精二?
龚精二的父亲虽然是山水商号的总负责人,但陈常惺依旧想不明白这其间的关系。
对付龚精二,就能够对付山水商号?
这显然是没道理的。
而周客与狮虎楼的最终目的,在这一场戏里显然是呈现不出来了,所以陈常惺已没有接着看戏的必要了。
眼看梁博宽这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意气书生拦住了孔易白的去路,令孔易白再没了台阶下,陈常惺忽然站了出来。
他不希望书剑社因为他们陈家的事情而同时招惹到圣宗、太安侯府、齐天公府,因为那样是对这书生的不公平,也会让陈家惹上一身骚。同时,对于陈常惺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对山水商号以及万花长巷的很多事情都不懂,在闯第一关的过程中,很多事情还要仰仗龚精二,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彻底在龚精二心中留下十分不好的印象,更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得罪龚精二的父亲龚愚一。
虽然龚愚一立下了道心毒咒,不会对陈常惺闯关一事抱有主观态度,但龚愚一在陈家是能够与陈印章称兄道弟的存在,地位更是堪比普通的支脉家主,能够在庭关道万花长巷这种乱象横生的地方管理好偌大一个山水商号,实力与智慧都必然不俗。
更何况,除了这些外在原因之外,陈常惺是与龚精二一起出来的。
他又岂是那种同行之友被欺辱却坐视不管之人?
先前他没有动,是为了看戏,为了知道对方的目的,既然现在已没必要看戏了,自然也轮到他出手了。
眼看梁博宽就要与孔易白争执起来,陈常惺忽然站了出来,冲着白箪食笑道:“这位可是齐天公府的白公子?”
所有人都认为,陈常惺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可现在陈常惺偏偏站了出来。
陈常惺是谁,整个庭关道,或者说是万花长巷,几乎没有认识他的。
但他这个时候忽然说话,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所有人都望向了陈常惺,甚至连二楼那两位大人物也看向了陈常惺。
孔易白冷声道:“怎么着?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挑衅我了?”
陈常惺仅仅是笑了笑,并没有理会孔易白的冷嘲热讽,而是冲着白箪食笑道:“白兄,龚精二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给我一点面子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放了她。”
龚精二立马向陈常惺投去了鄙夷的目光,显然是在唾骂陈常惺来时过晚。
陈常惺笑了笑,冲着白箪食道:“白兄,不管如何,龚精二终究是我的人。如果我连朋友都保护不了,那干脆一头撞死算了。所以嘛,为了我自己不一头撞死,我还是希望箪食兄能够放过我这朋友。”
白箪食乜了陈常惺一眼,唇角轻轻一勾,讥讽道:“怎么,刚才你还在向我敬酒,现在就不需要齐天公府的友谊了?”
陈常惺笑道:“齐天公府那边的友谊是友谊,身边的友谊也是友谊。为了不丢掉那一点点义气,我觉得还是应该为我的朋友说上两句为好。”
白箪食还未开口,书剑社的王阿颖已经冷声道:“刚才将朋友拱手送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谈义气?现在有我们书剑社撑腰,你觉得有资格从齐天公府手里救人了,所以跳出来了?你还真是讲义气啊!”
她将“义气”两个字咬得很重,显然是在嘲讽陈常惺的懦弱与见风使舵。
书剑社连着朝廷呢,如今书剑社非要救下轰精二,白箪食真敢不给?
陈常惺这个时候跳出来,为他与那被抓少女的友谊亡羊补牢,实在是为时已晚。
这种人,就不配拥有朋友。
梁博宽虽然也很不喜欢陈常惺这个人,但还是摇头道:“师妹,不要无礼,朋友相交,‘义’字当头,这位朋友敢于站出来为朋友说话,已经很难得了。”
虽然梁博宽为陈常惺帮腔了,但周围的食客对陈常惺还是嗤之以鼻。
正如王阿颖所说,陈常惺刚开始一派谄媚小人的姿态,不敢与齐天公府的白箪食发生争执,甚至将朋友拱手让人,此刻之所以敢站出来,还不是看书剑社也在帮他的朋友?
有书剑社撑腰,他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人,自然也就敢上前了。
毕竟,王阿颖虽说仅仅是书剑社的寻常学子,可梁博宽却是书剑社五大上先生之一的梁道行的儿子,那白衣女子最后出场,显然更是身世显赫。
有这三人帮他,他还怕什么?
龚精二也厌恶而恼怒地瞪了陈常惺一眼,道:“我从未见过你这么虚伪寡义的人!你滚,我不稀罕你站出来为我说话!”
见所有人都不待见自己,陈常惺无奈地笑了起来。
得,这下自己是成不了好人了,那就让书剑社那三人当一回好人吧。得罪龚精二就得罪龚精二吧,这妮子总不至于在等下的第一关里给自己使绊子吧?
“得……出师未捷……”
陈常惺摇了摇头,忽然又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一杯不过岗,自饮自酌起来,倒像是真的不再理会龚精二的生死了。
看着陈常惺的惬意神情,龚精二眼中的神色更显厌恶与恼怒。
王阿颖也冲着师兄气鼓鼓地道:“师兄,你看,这就是你说的‘义气当先’的人?”
梁博宽也没想到陈常惺退得那么果断,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咱们做咱们应该做的事情,如此就够了,何必管别人怎么做,别人怎么看呢?”
“好!”
白箪食眼睛一眯,道:“不愧是书剑社的学子,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只是本公子今天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能从我手中救走她!”
眼看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孔易白也冷笑着站到了白箪食的身边,道:“怎么着?想要人多欺负人少?我兄弟今天还非要将这小娘们带走,我看谁敢拦他?”
说完,孔易白看向周客,冷声道:“你怎么看?”
周客本是带着目的约出的孔易白等人,非常不想趟这摊浑水,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已是骑虎难下的局势,没办法,只能咬了咬牙,站将出来,拱手道:“书剑社的朋友,孔易白与白箪食是在下的朋友,你们若想对他们动手,就不要怪在下不客气了!”
等周客说完,孔易白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那坠在最后的样貌奇特的女子,眯着眼道:“这位小姐,咱们虽然一起喝酒,可你却连个名姓都还没有透露过,怎么,现在愿不愿意与我们三大势力并肩而战?”
那样貌奇特气质出尘的女子淡淡地道:“我与你们不熟,你们不是我的朋友,你们也代表不了三大势力。”
说完,这神秘奇特女子转过身去,退出了战圈,并径直走到了陈常惺所在的桌边坐下,瞧也没瞧陈常惺一眼,端起陈常惺的酒就给自己倒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