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天眼通
李修筑愣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眼前这对他恭恭敬敬的老道士，前半生，竟是这个世界里的大词人，柳咏！
“当真造化弄人，这哪里是什么道士，分明是婉约派的白衣卿相……”李修筑感慨道。
他真的无法想象，前世印象里那个风流倜傥，一首鹤冲天，“忍把浮名，换了低吟浅唱”的风流才子，在这个世界里，究竟遭遇过何等变故，才会沦落至此。
就连那性格，都感觉判若两人……
蓦然，李修筑只感觉眼睛生疼，墨金龙眸再也维持不住，内视一番，真元竟生生消耗大半！
不过，李修筑很满意，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这能看到过去未来的神通，究竟来自什么地方了。
相传道祖曾经传下过十大神通，其中有一项名为无碍清净天眼智神通，俗称天眼通，可观尽十方世界，一切无穷众生，祸福吉凶，善恶罪孽，皆在眼底。
正殿中央的道祖铜像，青牛俯首，依旧静静伫立，唯有那双眸子，深邃而又明亮。
“三才，能和吾说说，你为何选择做一个道士么？”
李修筑缓缓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那套道袍，语气温和。
老道士原本脸上挂满了笑容，怀里抱着一摞道书，还美滋滋地等着他师祖传授高深道术，闻言一愣，旋即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师祖，这哪有什么好问的，侄孙幼年丧亲，便一直跟着师父后头修行，生下来就是个道士，哈哈。”
“是吗？可我看到的，却不是这样。”
李修筑并未点明，神神秘秘，但柳三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说是在笑，可背对着李修筑的老道士，不知何故，早已泪流满面。
“师祖啊，侄孙活了七十二年，世间万事，早就看个通透，您既然知晓，又何必苦苦逼问呢？”
“前尘往事，过去了，都过去了……”
老道士擦干眼中泪水，转过身，将一摞子道书轻轻放在李修筑跟前。
此时的老道士，就像个饱经风霜的沧桑老人，落寞，失意。
“修道，修的便是个逍遥自在，你若是心中一直揣着前尘往事，即便吾传你道法，日后修行，这也会是心中魔障，你可明白？”
“趁着吾还在这里，不如在传承道法之初，一口气全说出来，你若有所求，身为师祖，想来吾还是能替你解决一二。”
话已至此，李修筑已经说得很明白。
柳三才年逾古稀，虽身子骨硬朗，却终究不似他人，若心有他念，李修筑传他道法后，可能老天爷留给他的修行时日，也不会太多。
然而，老道士依旧摇头。
“师祖，侄孙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对了，师祖既然说要传承道法，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开始吧，哈哈！”
柳三才提起精神，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哈哈大笑，可对于李修筑口中的道法，忽然不再充满热诚。
二人就像是在打哑谜一般，说的话使人摸不透。
“好，道祖见证，那吾今日便正式传你道统！”
李修筑见老道士始终不肯吐露心声，也不强求，坐直身体，面上露出严肃之色。
“常言道：‘法不可轻传’，今日吾传你道统，也不在意你是否真正是吾门派侄孙，只要求你牢记一件事！”
老道士猛地抬头，苦笑道：“原来师祖早就知道，师祖您说，侄孙必牢记于心。”
若说李修筑原先不清楚柳三才的身份，究竟是不是长青道长的后辈，可自他踏进清风道观，一切答案都浮出水面。
长青道长的阴阳家道统，传承自近古阴阳家邹圣，无论道祖对于周天贡献多大，在阴阳家自家道观正殿里，必定是要有其邹圣一席之地。
然而李修筑踏进这清风道观，不说前世的道家三清，就连阴阳家的邹圣都没看见，又谈何阴阳家道统？
“首先吾要说明，吾只是代师陈长青道长传授道统，日后你若出师，只可称汝师陈长青，至于吾，不可在他人面前提起半句！”
柳三才面露惊色，刚想问清楚为什么，却被李修筑出言打断。
“吾既然如此说，你便如此做，只问你一句，愿，还是不愿？”
老道士迟疑片刻，坚定道：“师弟柳咏，谨遵师兄教诲！”
李修筑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方才看出老道士骗他，李修筑便不想传他长青道长的阴阳家道统。
可在道祖赐下神通后，透过气运，李修筑看到了柳三才的今生业力，才发现老道士，就是前世的柳永柳三变！
说李修筑偏心也好，自私也罢，单凭柳永那首《鹤冲天》，李修筑便下定决心想要传他道统。
一来，长青道长的阴阳家道统毕竟是人族传承，而自己是条蛇，名不正，言不顺；二来，这传承给了老道士，李修筑觉得并不埋没，起码也是大词人，好歹也有些气运不是？
“吾辈道统，传承自阴阳家邹圣，正如你曾经所说，修炼至阴阳大成者，不用丹砂黄纸，符篆咒法，神之所至，立解。”
“其玄妙之处，皆在阴阳二气，生为阳，死为阴，五行相生，可逆阴阳……”
“例如这白僵，所谓的行僵、御僵之法，便是将阴阳二气打入其中枢脉轮，祛走那股怨气，代为控制……”
李修筑正襟危坐，对老道士娓娓道来。
而这些话传进柳三才耳朵里，仿佛就像是圣音灌耳，晨钟清鸣，又感觉是从天边传来，虚无缥缈，捉摸不到。
“师兄，那我何时才能修行至您这种境界？”老道士眼中泛着光。
“你现在连练气士也不算，说这些还有些早，这样，吾传你一部《玄机造化诀》……”
道祖修道德，退漫天诸佛，见周天太平，欲清静无为自在，遂西行，骑青牛，出函谷。至关，关令尹喜望紫气东来，浩浩如龙，跪而泣曰：“嗟乎，圣将隐矣，周天多难矣！”于是道祖乃著《道德》，留十神通，西去，不知所踪。
——《圣史·道祖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