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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他得再调查一下,搞清楚里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而眼下要做的是尽快去找希尔德,保证他没有被路边的酒鬼糟蹋。
瑞普利穿过马路,没有开车,四十九大街离这里不太远,正好边走边思考,让外面的冷空气洗洗脑子。
他想着那些疑点,压抑着一股想要喝杯浓咖啡的冲动往前走,抄了条近路。
当他走到巷子深处时,忽然感到一阵寒毛倒竖的战栗。这不是疑神疑鬼,也不能算错觉,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官多年积累下来的敏锐和直觉。
瑞普利停下来拔出手枪,目光在暗巷中搜寻。他的肌肉紧绷起来,皮肤冒出一片疙瘩,身体也开始有些发抖,当然他并没有害怕,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紧张导致的肾上腺素分泌。
巷子里静得让人不安,瑞普利的枪口对着每一个可疑的角落。他慢慢移动,看到其中一个路口冒出了个黑色人影。
影子安静地站着,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瑞普利的目光紧缩起来,笔直地盯着他,心中升起一种本能的恐惧。
这恐惧不受他控制,随意发挥。
“警察。”瑞普利喊了一声,“别动,把手举过头顶。”
对方的手举了起来,手里握着枪,瑞普利没有犹豫,他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新人,总是在开枪还是再等等之间举棋不定。他知道生死之间没有等等,所以他开枪了。
枪声回荡在小巷上空。
希尔德愣了一下,下一秒钟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脏狂跳起来,飞快地往枪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颈部的伤口在奔跑中涌出更多血,麦克给他的外套也不翼而飞,但他没有停下,小巷四通八达,他差点在里面迷路。
希尔德不顾一切在漆黑的小巷里搜寻。“波比!”一边大喊,一边给瑞普利打电话。
号码拨通了,可没有人接。希尔德隐约听到铃声,继续往那个方向走,声音越来越清晰。他转过街角,看到小巷深处静卧着一团黑影,影子上方摆着瑞普利的手机,屏幕闪烁着,显示出“菜鸟”的字样。
希尔德走过去,似乎害怕惊醒了那团黑影。他站在那里,呼吸渐渐急促,就像空气忽然变得稀薄,胸口不住起伏,一种无法控制的困倦涌上心头,让他整个人都麻木了。真奇怪,虽然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但希尔德似乎感到自己变成了青色,窒息的颜色,没有生命的颜色。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应该去确认一下倒在地上的人到底是谁。
可就在他弯腰的一瞬间,从背后伸来一双手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
希尔德抓住那双手想要反抗,脖子上立刻挨了一下,尖锐的刺痛像要穿过骨髓一样。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黑影,出了一阵糟糕的冷汗,那还有什么好确认?
希尔德软软地倒下,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的人停留片刻,检视了一下现场,确定没什么疏漏之处。毕竟杀害警察是件麻烦事,被人抓到总会有点麻烦。他拿出手帕,捡起瑞普利的手机擦拭了一下,抹去上面的指纹,再放回原处,然后离开小巷,往外面的街道走去。
希尔德做过很多梦,梦的内容惊人相似,都是成堆鲜血淋漓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常在半夜醒来,困惑地回忆梦中情景,试图从那一堆难以分辨的尸骸中寻找出丹尼尔的痕迹,但是梦总是消散得飞快,将他惊醒后不知不觉变得模糊不清。
上午十点,他从另一个动荡的梦境里醒来,感到不安、沮丧、疲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意识悬在未知的地方,反应异常迟钝。
他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发现他醒了,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向他走来。
“你还好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希尔德失去了判断距离的能力,听觉和视觉无法统一。
“我很好。”
“你看起来可不像很好,不过幸运的是子弹只是擦过了颈部,没有致命伤。”
这是好消息吗?希尔德没法从对方的脸上判断,而且仰面躺在床上要看着一个站在眼前的人太累了,他把目光投向天花板。天花板的四角各有一片花纹,卷曲的花瓣整齐排列着,尽管谈不上致,但看在是医院的份上也算赏心悦目了。
他犯了一会儿愣,回过神来问:“波比瑞普利警官在哪?”
这个不知是哪个部门过来的同事看着他,沉默片刻后说:“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他连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好像觉得希尔德应该承受得住任何坏消息。或者,也许,他觉得坏消息在他们这行里是家常便饭,接受不了不如回家去养花种草。
“波比瑞普利警官不幸殉职了,我们找到他时他的心口中了一枪,太准了,子弹还在里面,他的心脏几乎立刻就停止了跳动。”
希尔德的目光转了过来,劲力气望着他:“你们在哪里找到他?”
“就在你身旁,你不记得了?”对方关心的不只是这些,他想问的问题很简单,“你知不知道凶手是谁?”
“我没有看到。”希尔德说,“我是后来赶到的,我先听到枪声,然后打波比的电话他没有接。”
“真遗憾。你们最近在查哪个案子?对凶手有没有什么头绪。”
“我不知道,太多了。”
“太多了什么?”
“太多案子。”
“是吗,不过我觉得凶手主要还是冲波比来的,他这个人……”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大概是看出希尔德的心情很不好,所以他识趣地结束了对瑞普利的评价。“我看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刚醒来没恢复状态,等想起来了我们再讨论。你的搭档是个好警官,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希尔德忽然想起他是谁了,是那个给他们邓肯家族档案的警官,瑞普利的旧同事。看来他刚才没说出口的评价是毫无恶意的,只是对老朋友的一种慨叹,“他这个人总是很容易得罪一些混蛋”。
“我劝过他。”希尔德说,“可他的正义感不允许他退缩,他是个好人。”
那位警官又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谁不是呢?死的都是好人。”
“为什么?”
“不知道。”警官说,“有个罪犯,我抓了他四次,每次他都踩着胜利的步子大摇大摆从法庭里走出去。这世界有时好像不怎么讲道理,坏人逍遥法外,好人命丧黄泉。不过要是没有波比这样的家伙,也许死的人会更多一点。你说呢?”
“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