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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的右手,再到那把被他握在手中的漆黑长剑。
半响之后,他终究是微微移开了眼。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将绝就是长绝,而长绝亦是将绝。
虽然弄清了一切,可有那么一瞬间,长生是有些后悔的。
他后悔今日自己走到了将绝身边,后悔如此仔细地注视着对方。虽然以前他也隐隐猜到长绝的真正身份,然而猜测和确认终究是不同的。
他本身就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如果只是猜测,他还勉强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怀疑友人,他会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不要深究缘由。
可若是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他就实在无法再视而不见了。他下意识地会去思考对方隐藏身份的用意,以便自己权衡利弊。
这样多疑的性格并不适合与人相处,却能够让他去很多麻烦,所以长生从未想过要改掉它。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想来那个让将绝隐藏身份也要跟在他身边的缘由,除了所有仙帝魂牵梦绕的长生境,还能有什么呢?
长生再度看向了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将绝,沉下心神开始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之前在那个荒凉的位面上,暗金色的华贵长剑刚要落入他手中认他为主,可就在这时候,一把漆黑长剑突然显现在半空中,它飞速挤开了华贵长剑,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快,快到长生来不及闪开,只能勉强用灵力护住了心脏。
然而奇异的是,他最终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因为这把剑仿佛能够介于虚实之间,他能感觉到刺进自己体内的那一截剑身大部分都是虚幻的。
这就使得他只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刺痛,就像是被谁轻巧地取了一滴心头血一般。
随后长生便恍然意识到,这把剑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杀他,它只是在用这种霸道决绝的方式取他之血认他为主罢了。
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骤然远去,长生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听见了将绝发出的低笑声。
那笑声讥讽而荒凉,充斥着一种寂寥的疯狂。
长生闻声看去,才发现将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神色恍惚地注视着他。而那一刻男人的眼神实在是……实在是难以形容。
那一刻的将绝满目茫然,像是徘徊在梦与现实的边缘。而随着他的笑声加重,他眼中的微光也一寸寸褪去,到了最后……
长生回忆着将绝最后的眼神,手指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
到了最后,那个男人的眼中再无半分光亮,已然是万念俱灰的模样。
长生没想到自己被刺穿心脏的这一幕会让将绝如此绝望,愣神之后他便想出声告诉对方自己并无大碍。
可那时的将绝眼里早已空无一物,男人的身上猛地爆发出了极为浩荡的灵力,过于澎湃的灵力瞬间压得他内里受创身受重伤。
若不是已然认主的长剑反过来护住了他,他说不定真的当场死亡了。
然而即便没死,长生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来。他竭力忍着痛楚想要说些什么,可他一开口根本就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吐血。
吐了几口血后,长生的意识愈发模糊,最终还是失去意识晕了过去。等他再度醒来,他就出现在了这间酒楼里,一抬眼就看到将绝倚着栏杆的落寞背影。
将绝最后的状态实在让他放心不下,所以他强自压下伤势走到了将绝面前。可长生没想到的是,他见到的并非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副容颜,而是一张三千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脸。
那是仙帝将绝的脸。
原来这就是这个男人真正的模样啊。长生这般想着的同时,忽然间也很想笑。
知晓了对方的真正身份后,他自然而然地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此刻他大概身处幻境之中,而这个幻境很可能就是将绝踏入长生境前的考验。
至于他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将绝。”想到这里,长生皱着眉试探性地唤了一声,而站在他对面的将绝却无半分反应。
对此,长生倒也没感到意外。就像他猜测的那样,他根本就是阴差阳错地误入这里的,所以他整个人的存在直接就被幻境给屏蔽了。
此刻在这场幻境中,他就像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看客。他可以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什么也触碰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
将绝全然没有听到长生的呼唤,他也根本没有发现长生此刻就站在他身前。他眼里一片暗沉,整个人透着一种病入膏肓的死气和几分若有若无的癫狂。
将绝缓缓抬起没有握剑的左手,就这么在空中轻轻划过,被他指尖触碰到的虚空都一寸寸裂了开来,最终露出了一个一人高的裂缝,而那裂缝之后显现的似乎是大雨倾盆的景象。
他运转灵力时带起的气势不断压迫着周围的人,惹得有些看不清形势的家伙低声咒骂了起来。他们有的骂他“怪人”,有的骂他“装腔作势”,但更多的还是在骂他“疯子”。
即使他们骂得再小声,将绝也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有去和这些人计较什么,只是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带嘲弄的笑容。
“哈……”将绝异常平静地低嗤了一声,“疯子吗?我现在可是清醒得很啊。”
说着他便旁若无人地走过了裂缝,那嘶哑的尾音随着裂缝一同湮没在空气中。
听到这句话后,长生跟着将绝走进裂缝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他凝视着将绝的背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对将绝的过往了解得并不多,但凭着将绝昔日随口说出的“将军已亡,唯有将绝”那句话,以及对方偶尔提到的那些关于起死回生的传说,就足以让他脑补出不少事情了。
于将绝而言,过往的经历或许就是场无法摆脱的噩梦。如今这场噩梦重新上演,这个男人真的承受得住吗?
长生闭了闭眼强行敛下了思绪。无论将绝受不受得住,就自己这点筑基境的修为根本帮不了他什么。既然如此,多想又有何益?不过是平添烦忧罢了。
将绝感觉不到长生的注视,自从走出裂缝后,他的脑子里就疯狂地叫嚣着各种想法。
他还记得当年的自己到消息后,花了整整十天才赶回家乡,而在那十天里,他的祖父也葬身疆场。
可如今不同了。如今他有着仙帝的修为,他划破了空间穿越了裂缝,瞬息之间便回到了自家的府邸前。
而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可以见祖父一面?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可以改变那荒谬的一切?
此刻小千世界正下着滂沱大雨,整个街道上没有半个行人的身影。
将绝沉默了半响后,忽然撤去了周身的灵力,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