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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一个“请”的手势,朝着关闭的那扇门。
成则衷看着这张光可鉴人的面具上映出的自己,没有接。
他不知道成潮生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腿上的老毛病又有了苗头,现在尚且是可以忍耐的钝痛,只是每走一步便更强烈一些。他的耐心快要蒸发殆尽。
成潮生不以为忤地笑,将戒指戴回手指上,戏谑道:“那么我就先代你保管。”
成则衷皱眉道:“我想休息。”便要转身返回,同时下意识地去拿随身携带的维可丁。
成潮生却拉住他,并把他取了药的手按下,缓声道:“你不会需要这个。”他同时将门打开了。
门后露出的,是一扇更为复杂的屏障,其上赫然有一个成则衷绝不会陌生的图腾。
成则衷只觉左上臂上那块皮肤隐隐有热度流过,他难以置信地、低低吐出了它的名字:“乌洛波洛斯……”
“乌洛波洛斯、耶梦加德、尘世巨蟒、衔尾蛇……不一样的称呼很多,象征却总是相似,”成潮生悠然道,笑着看了成则衷一眼,“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正在它腹中行走。”
成则衷无意识地皱了眉。
屏障等待着被开启,成潮生一点不避着成则衷,大大方方上前输入密钥:“已经改作了你的生日,保证你难记错。”
然后他带着成则衷跨入门中。
成则衷听到隐约的悠扬乐声,一晃神间已被推着前行,绕过几重厚重的深色帘幕,进入一条长廊。
长廊上有三两侍应生,看到成潮生脸上的面具后,全部伫立原地,将上半身弯折到一个谦卑的角度,不再去看他们两人的脸。
唯有分列两侧的苍白雕塑们向他们行来注目礼。
成潮生对侍应生们视若无睹,只是带着笑意道:“知道吗,性爱……才是最好的灵药,快感比任何止痛剂都有效百倍。床笫尽欢,带来井喷式的多巴胺爆发,用来镇痛,再合适不过。”他顺手自侍应生手中托盘里选了一杯烈酒,却拿着并没有喝。
成则衷脸色微变,隐约意识到什么。
“……小衷,你若肯试着放纵,早不用生受这折磨,当你的大脑自己就能产生足够镇痛剂的时候,难道还需要再通过药品额外摄入吗?”成潮生低笑起来,像是感慨,“我经验十足,不会哄你。”听起来却更像诱骗。
成则衷沉着脸冷声道:“叔叔,你荒唐!”
“哦?是吗,”成潮生浑不在意地笑,耸肩道,“正好你也痛着,机会难得……”他一把抢过成则衷握在手中的药瓶,揣入兜里。
成则衷怒意上涌,更觉腿上剧痛,几乎走不动路,睚眦欲裂:“你!……把药还我!”
成潮生将他半推半拖地往前带,轻声道:“我说了,你不需要这种垃圾。别急着生气,尝试一次,你就知道叔叔没有骗你……况且,做爱总没有坏处。现在,你需要一杯酒,你需要放松。”说着,将方才那杯递给成则衷。
成则衷痛得整条腿都在打颤,掌心满是冷汗,他深呼吸一次,想也不想便喝光了这浓烈的液体,试图借以缓解。
待再迈几步就该进入众人视野的时候,成潮生突然又停了下来,伫足于他人的盲区,无声地示意成则衷看眼前情形。
男男女女的看客们,无不戴着假面,兜帽罩头,颇有些诡谲意味。有些人的面具盖去全部面目,有些人的却只是半副,甚至样式花哨繁复,露出下巴和嘴唇,很有欲遮还休的意思。男人身着深蓝丝绸斗篷,女人则是猩红的丝绸斗篷,下摆皆覆过脚背,拖曳至地面。
成则衷几乎以为他的叔叔秘密参加了什么邪教组织,眼中含了冷厉的质问扫向成潮生,却猝不及防被半强硬地戴上了一张假面。
“不戴这个的话,可会招惹些麻烦,”成潮生似笑非笑,替他把假面端正,“你头回进来,没有引入者和你一同离开,自己一人可走不掉。”
他们所进入的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纹理繁美有着旧时遗风;匠心独具的古董摆设和超现实主义风格的艺术品冲突对比又诡异地和谐,彰显着主人的品味;天鹅绒墙面上嵌满造型、大小不一的镜子,有些尤其特别,甚至有着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气质;角落里的枝形大烛台上,烛火静默温柔地跃动着,又产生了魔幻般的安抚作用。
天花板上绘着壁画,场景惊心动魄双头魔龙奇美拉降临,踏在海中,体势雄健,犄角昂藏,展开的巨翼遮天蔽日,分别口吐火焰和冰霜,扬颈嘶吼,周围是惊涛咆哮、怒浪摩天。神使们执戈扬盾,于空中迎击它,却显得那样渺小。尘世的凡人们在颠簸的巨艟上瑟瑟发抖,绝望地祝祷。人鱼们……或是海妖的背影在画面边缘角落出现,她们倚坐在礁石上远观,仍吟唱着无名的歌。
奢华吊灯上散发着柔和不刺眼的暖黄光芒,静谧窈然。
落地的深色纱帷被微风轻轻鼓动,满室幽香。
大厅中正在进行一场表演。
面上覆着半幅黑色假面、身披斗篷的男子正演奏着竖琴即使他坐着,身躯也仍显得十分魁梧,与乐器的气质相衬,说不出的怪异。他身边的其他人却是穿着礼服的,毫无保留地展露着面孔,手中乐器分别是乌德琴,纳伊,竖笛,手鼓和鼓。
乐声富有节奏感,清晰明丽,又杂糅了异域神秘婉约的风情。
一位女子赤着双足在舞蹈。
她的肌肤欺霜赛雪,微微鬈曲的长发则是发亮的乌黑。
她的一半容颜被掩去,身上堆叠的层层轻纱却遮不住她婀娜曼妙的身段。
她的腰肢柔韧无比,舞姿灵动、风情万端,却透着一股决绝像一只骄矜自负的孔雀。
舞动着,她除下身上第一层纱,弃之迤逦上面有着繁复美的刺绣,又点缀着细碎的亮片,璀璨夺目,拖尾长而华丽。
她没有停,少了那累赘的掩盖,她的舞姿反而愈发动人心魂。
又一层……再一层……她身上的轻纱被她层层剥落,换来的是无数满盛欲望或嫉妒艳羡的幽深目光。
她舞着,跳着,酣畅淋漓,浑然忘我亦或是对这些不善的眼神不屑一顾,只凭着心中浓烈而偏执的爱欲起舞。她可以牺牲,可以付出,但一定取得她所要的回报。
仅剩的最后一层轻纱下,她绝美的胴体已若隐若现。
接下来就是,七重纱舞……的最高潮。
然而在此时,她停下了。
她环顾半圈,在面纱后面轻轻笑,轻轻地喘着气,然后她拾起那第一层纱衣,施施然披上,裹住了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观众们的反应。
“呵……”成潮生也突然低笑了一声,道,“她在嘲笑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