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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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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他在下令对穆津霖动手时的狠毒,我真想立刻杀了他,以他的头颅,他的血,他一片片亲手割下来的rou,去祭奠津霖九泉之下的亡魂。

文珀会恨我。

我知道他一定会恨我。

他恨就恨吧,一如他恨我,我也在恨着他凶残的父亲。

凌晨三点多巴哥推门进来,走廊上静悄悄的,像荒山野岭,没有人烟。

我正在水盆里浸泡一条白sè毛巾,那水很烫很烫,像着了火一样热,巴哥说他找大夫问了,霖哥醒来的几率为零。

我濡湿的指尖因这句话倏然一顿,灼出了两颗硕大的泡。

“所以呢。”

他搓着手,蹲在墙根没吭声,时不时抬眸扫我一眼,满脸惆怅和哀戚。

挺大的老爷们儿,这表情做出来看了更让人难受。

全天下的人都为穆津霖惋惜。

惋惜他英年早逝,天妒英才。

惋惜他曾经那么骄纵优秀的男儿,落得这样下场,苟延残喘着。

穆锡海死时候不到七十岁,吊唁的人在我鞠躬时都说,“锡海才这把年纪,按说正当年啊,实在是可惜了,连自己孙儿都没有见到。”

津霖才活了他一半。

我不知道温笙的女儿是不是他的骨血,可作为他妻子,没能为他孕育一儿半女,这是我永远无法原谅的罪孽。

我不是没有眼巴巴盼着为他怀一个孩子,但这份热切的祈盼,怎么都如愿不了。

我用力捶打自己腹部,为什么给周逸辞一次就怀上,到津霖身上就这么顽固不化,这不争气的肚子要它有什么用!

我越打越狠,巴哥听着那砰砰的动静吓了一跳,他从角落蹿起来,一把扯住我,“嫂子,都是命,谁也不信命,可也由不得信不信。霖哥不怪你,如果没有嫂子和文珀,他这段时间根本不会这么快乐。我们都不傻,看得清楚,您来了码头之后,他就是比以前高兴了。”

我感觉到巴哥眼泪滴在我手背上,我闭了闭眼睛,津霖高兴的日子太少了,他这辈子心思太重了。

我没能救他,还害了他。

如果这事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我死都没脸见他。

我不信周逸辞称霸一方,连王法都能蔑视,即使他抹得干干净净,我也拉他一起下黄泉。

巴哥掉完两滴眼泪,小声跟我说,“嫂子,要不…把霖哥氧气拔掉吧,让他痛痛快快走,别这么撑着…”

“我不拔!”巴哥还没说完,我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甩开他,“我不会拔,谁也不能拔!我就要他活着,我不能接受他没有了!我死也受不了看着他从这个世界消失,还是我亲手送走的。”

巴哥一只手臂受了伤,他扛不住我愤怒下的力气,疼得蹙眉,“嫂子,霖哥现在没活着…他和死了没区别,他这样不舒服,让他走吧。我也舍不得,我们都舍不得,可你要他瘦成什么样才肯放他?”

我瞪着巴哥,眼泪扑簌扑簌滚下来,很快湮没了我整张脸庞,像一条窄窄的瀑布。

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津霖已经这样了,他不会伤害任何人,他只是安安静静在这张小小的床上,一点点变瘦,到最后甚至比一个孩子还小,为什么都不容他。

我伸手在cháo湿的脸上擦了擦,“我就是不拔,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他不会舍得我,他走不了,他能醒过来。”

巴哥闭着眼睛抱头不出声,他站了会儿,最终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转身跑出去。

我挂着一脸泪珠,盯着那扇摇摇晃晃的门,头顶渗透出的灯光无比惨淡,将津霖只剩下骨头的脸笼罩得更加晦暗。

当我自私吧。

我就是个自私恶毒的女人。

为了我的目的,我谁都能祸害。

我不愿让他走得痛快。

我就想缠住他,我就是不放他。

我颤抖着一双手将毛巾从水里拎出来拧干,坐在椅子上握住他手臂,一点点擦拭着,他瘦了,真的瘦了好多,一天天瘦下去,他的掌心,他的下巴,他的腿,他chā满管子的xiōng口的缝隙。

一排排肋骨bào露出来,我看一眼都觉得心如刀绞。

毛巾很烫,热得在这样浓烈的季节里,让人发燥。

可我只想为他添一点温度,我最怕他变冷,忽然间变冷,连挽救都来不及。所以我总是备着一盆热水,随时往里面续,不停给他擦拭,他想冷都冷不下去。

岚姐说那没用,躺在这里的人,已经没了意志,他拼不过qiáng大的死神。

可我总有一丝奢望,兴许擦着擦着,他忽然睁开眼,像以往那样,笑得下流又jiān诈,让我亲一亲他。

我不听劝阻找了一块布罩住床头的仪器,护士不进来都不会掀开它,否则我看着那道波折啊,整颗心都是慌的。

一条鲜活的生命,怎么最后就靠那条线来决定生死呢。

他qiáng势了一辈子,他才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

我握住他已经看到青筋的手腕,根本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捏碎了他,会让他变得残缺不全。

他就在我眼前,和我近在咫尺,我那么想他能抱一抱我,但他分明在我手心握着,我的呼唤却被他残忍隔绝在世界之外。

都说不舍得在感情里发狠的男人,偶尔狠一次才让人心慌。

这是我活到今天最绝望的一刻。

因为我知道这份绝望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哭到最后嘶哑到发不出声,他还是不曾回应我。

我伏在他xiōng口,听他微弱的心跳,很慢很轻,像随时要破碎的珠子。

那个能为我抵挡千军万马的穆津霖,真的走了。

他胡茬停止生长,眉眼变得青黑,所有证明他还能清醒的东西,都流失得悄无声息。

我拼命回想他最好看最意气风发的时光,那些记忆纷至杳来,更让我肝肠寸断。

我欠身勾住他手臂,看着他沉睡的眉眼一声声叫他,“津霖,我很听话,这么久我终于肯听一次话,你怎么不醒来夸夸我。”

我拉住他的手让我抚摸我的脸,我每一寸他可以触摸到的皮肤,“那天你走时告诉我要长胖一点,呐,现在我胖了,你又不肯睁开眼看我,我们两个人谁是骗子,是不是你。你还答应带我和文珀离开,拉钩说做不到的是小狗,现在你是小狗了,你还欠我一声狗叫。”

我艰难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苍凉又难看的笑,“你是藏獒,不,那是以前,你现在应该是腊肠。其实啊,你以前在我眼里就是一只哈士奇。”

我笑得发僵,僵得疲惫,手指从他眉心滑落,在那只坚硬冰凉充满了水雾的呼吸机上戳点着,“呐,狗叫你逃不掉,愿赌服输,不学我死都不会放你离开,追到yīn曹地府你也要叫给我听。”

我眼前才清明的视线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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