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当晚古迪就带着老陈转回千佛山去。临行前,古迪背地里向铁英告知了梁红玉的情况,并且转述了赵明大叔对此事的看法。
赵大叔说此事最好不能让别人知道,连李灿都不允许。因为如果李灿知道了梁红玉是严铁英的亲妹妹,又是一个民团头子,参加了对游击队的“围剿”,可能会对今后的斗争不利。
梁红玉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妹妹!怪不得刚才自已问起梁红玉来,古迪就显出神秘兮兮的样子。
送走了古迪,严铁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像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齐全。几日来,思绪翻滚,不能自已。
有时候躺在铺上,一合眼,便望见了自己的母亲正抹着眼泪,自己扯着即将离别的小妹妹,小妹妹也抬着泪眼哭喊着不肯离去。那割肠剐肚的哀哭声,至今还萦绕在耳际。
呵,怎么这样巧呢?失散了十几年的小妹妹,居然在这块土地上重逢,尽管这种重逢充满了血火味,今后的相见还不知是在何时……可是她、她却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成长过来的呢?不由得,她又想起了二妹,那个已经屈死的二妹——十年前,她就听到过她饿死了的噩耗。
二妹严武英是被一个叫韩彩云的财主买去当丫环的。那年二妹还不到十岁。那地方距枫树河很远,这是铁英后来听母亲说的。
母亲说那个韩彩云很有钱,是方圆几十里少有的财主。可是后来那个地方闹农会,农会把韩彩云打倒了。韩彩云吓得跑到省城躲了起来。
韩彩云跑了以后,武英就无家可归,在外流浪。武英流浪的时间大抵和铁英他们在外流浪的时间差不多。
后来农会被政府镇压下去,韩彩云又从省城回来了,一回来就差人四处寻找武英。没找着,有人说是在流浪途中饿死了。
古迪带着老陈往铁笼山那边走。他们仍然妆扮成小商人模样,不过这回古迪的老板做大了些。老陈是古迪的伙计,跟着掌柜的出去做生意。古迪呢,是带了伙计做生意的老板了。
从南边进铁笼山,路都比较平坦。因为这铁笼山南,没有高山大壑,只有一些不太高的冈峦。而且,这些冈峦上只长些耐旱的酸枣和小枞树。
他们遇见敌人的岗哨,是在铁笼山的南麓。大道在这儿就拐弯了,拐进一片竹林里。而竹林的那边,就有一座高崖。高崖前是一个小村庄。
这里老陈比较熟。所谓熟,是因为他们小队在铁英队长的率领下,引诱敌人向南追击,走的就是这一条路。老陈告诉古迪,那个村子后面的那座高崖,就是李灿小队长伏击敌人的地方。他给古迪讲了那晚铁英队长、李灿,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共同对付潘鬼头的故事。
古迪问:“这个不明身份的人现在晓得是谁了吗?”
老陈摇了摇头说:“直到现在还不晓得是谁。据铁英队长说,那人也是一位女性呢!”
也是一位女性?古迪听罢还就在心里思量开了。这一大段时间里,经常出现的事,都与女性分不开。包一天的骑兵班追捕的是一个女的,芦花湖领头的也是一个女的,那次与潘西武决斗的还是一个女的。怎么这么巧呢!
快到哨卡了,古迪对老陈说,我在前,你在后,注意自己的身份。老陈说,古班长,你不说,我也明白。
古迪就在前面走,老陈跟着。古迪穿着一件灰色的洋布长衫,戴着一:“你,你把箱子打开。”
老陈看着古迪回答邱排长的话:“老总,长官,这箱子里并没有什么,是掌柜的和我的几件换洗衣裳。”
邱排长说:“既是换洗衣服,为什么不可打开看看呢?”
古迪说:“老陈,长官要看,你尽可以打开让他看呗!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碍事的!”
大老陈就打开箱子,翻捡了一番,邱排长看后,确实只是些换洗衣服。但是他仍是不死心。他想,箱子里有夹层,这谁都知道。将钱呀,银票呀往里一夹,外面谁看得见?
于是他眉头一皱,大手一摆,说:“换洗衣物你拿走,箱子得留下。我们要仔细检查,看有没有违禁物品。”
古迪见这傢伙成心找碴,就把他拉到一边,说:“长官,一个箱子值不了几个钱,但我就没有装衣物的了。还请你通融一下。”
说着,另一只手就捉住邱排长的手,往他的手掌里塞了一卷钞票。
邱排长见钱眼开,敷衍了几句,放行了。
“狗日的!”古迪边走边在心里咒骂着。
这碰到的第二个哨卡可就完全不同了。
这个哨卡不仅守卡的人多,而且路两边用麻包垒起的工事上,各架着一挺轻机枪,可谓守卫森严。
更为蝎虎的是:哨卡不远的山岗上布满了工事。这些工事面对的就是这条大路,相信只要是发生了紧急情况,短时间中那些工事便会炽起强大火力,给大道上造成严重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