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0八章
进了白水镇,他就带着郭昆山、小其想将整个镇子看个遍。
因为他们是从东边进的镇子,所以他们首先看了镇东街。镇东边是居民区,他们一路看了下来,这里几乎没有买卖。整个东街也是静悄悄的。
南大街和北大街有些买卖,但却是一些特别的买卖。比如说,南大街是牛市、猪市等属于牲口市;北大街是买卖木材、石材的地方。这两大街相对来说比较冷寂。
镇中心是最繁华的地段,五花八门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各种各样的幌子五颜六色、琳琅满目。这里两个多月前他们来过,但由于那次是晚上,所以现在看来没有留下啥印象。
他带着郭昆山、小其穿过街心,顺着一条小巷左拐右拐来到西大街,在一个煎饼摊前坐下了。
除去镇中心,西大街是最热闹的地方。这里除了是农副产品的集散地,也是三教九流汇集的场所。
离煎饼摊不远是耍猴的,十几个闲人围观着。郭昆山和小其也凑过去。
李灿买了两个煎饼吃起来,边吃边拿眼睛往斜刺里看一一那里正是潘西武的保安团团部,团部紧挨着就是后面那座矗立的炮楼。
“娘里个屄!潘鬼头其实真鬼呢,藏在这么一个旮旯里。”
因那晚袭击白水镇镇公所他不在这边,所以见了这碉堡还是怒气冲冲。
他吃着,看着,摇着头,吃完了,起身便朝北街走。迎面是个菜馆,扑鼻的香气溢出来。
李灿注意看着,菜馆里走出仨个贼头贼脑的人来,他们满嘴的油腻,是刚下了馆子的模样。
细一瞅,他们的屁股墩上都有凸起的痕迹,心中便明白了大半。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走着,几乎是擦着仨人的身边过。
来到一个小杂货铺前,见铺上摆满了菜刀、剪刀之类的什物。他拿起一把菜刀,侧目望着前面。
前面是一个理发店,奇怪,店门口侧身站着一个村姑打扮的人,手里提着个小篮子。
这副模样很熟悉呀!仔细一瞧,哦,原来是武铁匠······她怎么也进了镇子?
忽然又看见一个高大胖子从外面进了店里,那武铁匠便跟了进去。
就在武铁匠转身的一刹那间,她也看见了李灿;只见她略一愣怔,见胖子拿眼睨着,便立即跨进店内。
李灿很想去找武铁匠,一想,又觉不妥。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掌柜的催问再三,他放下,又拿起。
忽见对面一个敌军官领着十几个团兵迎头走来,那鹰隼似的目光扫视着左右的人们。
李灿掏出钱付给掌柜,拿起菜刀就走。
却说那敌军官正走着,不想从侧面飞来一粒石子儿,打在他脚下。他注目一瞅,噫,竟是一个牛皮纸团。
他好奇地捡起拆开一瞧,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那纸条上清清楚楚写着:
戴灰帽、背褡裢者即游击队!
胡
“啊!”他朝四下里一睃寻,没见抛纸团的,眼往来路扫视,却见李灿戴着灰帽背着褡裢走在前面。
他把手一挥,率领着喽啰们,撵着脚跟便追将起来。李灿一瞧势头不对,顾不得细想,紧走几步,隐入一个门洞内。
这时候郭昆山、小其正在敌人的前面,他们也觉着出了变故。但是又不能跑。
郭昆山急中生智,他一把揪住小其,叫道:“你还我钱!”又低声说:“快,向小队长靠拢!”
小其会意,只一挣,就朝前跑去。郭昆山在后面边追边大声叫骂。
街上的人被他俩撞得东倒西歪,直苦得那些团兵们快又不能快,急得恰似一些疯狗,在后面汪汪叫。
郭昆山、小其汇齐李灿,三人朝前一阵急跑。
此时整个镇子都乱成一锅粥。
街上不止一个戴灰帽背褡裢的人,他们跑着跑着,却被莫名其妙地抓起来。
李灿一看,急了,边跑边扯下头上的灰帽子,往臭水沟里扔,又把背上的褡裢拿下来,连同长杆旱烟袋,一股脑儿往墙旮旯里摔。
又跑了一条街,才好不容易摆脱了敌人。三人来到一个僻静处。郭昆山气咻咻地说:
“情况突变,真是出人意外呀!小队长,你刚才是看到什哩人来着?那理发店门口的女人就很像武铁匠。”
李灿忙截住昆山的话,摇头说:“不会的!”一双炯炯大眼盯视着前面。那里是一个大院落。
他正奇怪为什么这片地方很少有喧嚷声哩!
小其说:“我在后面倒是见理发店的窗棂子里有一个白衣人晃了一下。”
“唔?”李灿听罢耸起眉头:白衣服。他想起店门口武铁匠前面走过去的穿白衣服的高大胖子,心里不禁颤栗了一下。
李灿向郭昆山一指那大院落:“前面是一家富豪宅邸,咱们进去。”
郭昆山点头。三人沿着墙根来到院落的门垛下,见大门关闭着。李灿试着堆了一下,纹丝不动。
他转向昆山、小其,比划着手势,要从院墙上翻过去。
郭昆山往地上一蹲,小其踏在他肩膀上扶着墙壁,随着昆山的立起,攀住了墙垣,双手一用力,双脚离开了昆山的肩头,毫无声息地骑在了墙垛上。
他伸头向里一望,院落里很宽敞,沿墙根栽了一排梧桐树;院落中央一条甬道,甬道两边是草坪,几个圆桶形大缸里栽着几棵菊花,正开得浓艳艳的花葩。
小其一看整座院落悄无人声,便招呼李灿、郭昆山上来。自已便“哧溜”顺着梧桐树杆滑到了地上。
不一会儿,李灿、郭昆山也下来了。李灿一挥手,三人迅速穿过草坪,扶着菊花盆向里窥探。
李灿见甬道的那端是一个九级台阶,一座圆形门洞进去是一座影壁,可见门洞里还有院落。
李灿心想:这是啥人的宅邸,这么宽绰,这么讲究。
他正要招呼昆山、小其进门洞,突然从门洞里“噔噔噔”走出一个人来。
李灿看去,这是个头戴瓜皮帽,身穿黑狐皮长袍,眼睛上套着一副金边眼镜的家伙。
他心想:这准是这座院落的主人。
他示意昆山。昆山会意。待那人下了台阶,踏上甬道,昆山和小其一拥而出,低声叱喝:“不许动!”
那家伙“呀!”地一声惊叫,吓得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有一阵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