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李灿在班长们中传达了铁英队长的信，也把自己昨晚和高松商量的话，以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现在没办法和武铁匠一齐行动，太令人惋惜了。下山半个来月了，每天只是躲躲藏藏，藏藏躲躲，这日子啥时是个头哇！
所以他让班长们议一议，怎样才能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如何实现铁英队长对芦花湖地区斗争的战略构想。
他的提议一出，班长们便“噼哩啪啦”炒豆子一般说开了。
一班长郭昆山说：“我早就说了，我们自已干。武铁匠不理咱们，咱们还不干革命了。”
四班长田春接过话茬。他说：“对！我们自已干，一准就让潘西武吓趴下了吗？不过，如果能与武铁匠联起手来，那力量不就更大了吗？这也是铁英队长所希望的。可是……”
“可是武铁匠不买我们的账。她把我们请下山来，却又把我们晾在一边，你们说是什么意思？”五班长说。
“是啊，是应该知道武铁匠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二班长说话很实在，“武铁匠请我们下山是真心的。可为什么后来变卦了呢？”
三班长说：“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我听小山子说，他们那里来了一个大胖子，都是那个大胖子捣的鬼。”
郭昆山说：“不错。我看到过那个大胖子。听说是武铁匠的救命恩人，深得武铁匠的信任与尊敬。现在成了武铁匠的座上宾了！”
郭昆山还把那次白水镇之行见过那人的事说了一遍。小其说，他见那人的影子在窗前闪了一下，过不多久就遭到潘西武团兵的追捕。
李灿说，不要去议论人家武铁匠的事。更不能捕风捉影，说话要有根据。要重视证据。
李灿这一说，大家停止了对周云的议论。因为他们确实对那个人很陌生。
大家的话题又引到了潘西武的身上。
田春说：“潘鬼头在强兵压境的情况下，为什么反而龟缩起来了呢？”
李灿认为田春这个问题提得好。在这几个班长里面，还是田春的脑瓜子好使，想问题比较周全。他提出这个问题，是让大家都好好想一想。
郭昆山说：“我看是怕咱们游击队。虽然他们调来了很多人，但那些人人地两生，打头阵的还得潘西武，你说他不怕么？”
大家对郭昆山的话不尽赞成，都认为潘西武突然龟缩起来，肯定在玩弄新的花样，我们要特别提高警惕。
大家最后的意见趋向一致，即：既积极地开展斗争，又加强与武铁匠的交流与合作，在敌人强兵压境下，巧妙地求得生存。
李灿宣布与高松订下的打关公集的计划不变，至于什么时候打，另行决定。
会后，李灿即派田春到周围村子走一走，摸摸武铁匠的行动时间。
从吃过早饭，一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李灿都闷在房子里，打开着苍县地图琢磨来琢磨去。
近日来，他没有换过村子。一来他觉得他们自离开祝家村到这儿来，除了高松并没有别的人知晓的，而高松是不会随便与不相干的人去说的。
二来这里靠近湖边，他日里曾弄得了两只木船，倘若一旦发生意外情况，万不得已他可以率队乘船到芦花岛去。
他现在一边琢磨地图，一边又揽过铁英队长的信来。他总觉着铁英队长这次未必看准了包一天不会袭击千佛山。
而一旦袭击千佛山，部队一无固定营地，二无粮草，在这渐近寒冬之际，该是如何艰难！
想到这，他又情不自禁地想着打关公集和青草坡了，无论如何要将粮草运进山去，这才能有效地保证粉碎包一天的新的围剿，度过寒冬。
然而他又想，铁英队长和赵明大叔不会不考虑到这一点，应该相信他们。
他现在感到迫切需要与武铁匠他们取得联系，同时又要使她能与自已再度携起手来共同对付敌人。于是他很盼望着出去的四班长能带着武铁匠的准确消息回来。
然而在夜幕扯上大地的时候，田春回来了，他报告说武铁匠就在李家村，可她拒绝与他见面。
李灿觉得闷在房子里太难受，决计到街上走一走。这一晚天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猜不透这天为何会这么黑，心想也许是刚从油灯下出来的缘故吧！然而他抬头一望天，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天空中正扯起无数的黑云，密匝匝，浑蒙蒙，整个天宇像是反扣的一口大黑锅。
“要下雨了么？”忽然一阵西北风从巷子口呜呜刮过来，撩起了他的衣襟。风刮得瓦楞子也沙沙地响。
他一激灵，心里想到派出的哨兵在这骤冷的时刻是否有麻痹的思想！
愈是坏天气，愈是敌人喜欢活动的时候。在这样一个地方，保不住不被旁人发觉，更保不住不被潘西武的便衣发觉。
他沿着小街，穿过小巷，来到村西南头。
这里放了个岗，他见哨兵精神抖擞，很是高兴，觉得自己的战士值得信赖。
他站在哨兵的身边，听着西北风呼啸着从他们头上滚过，摇撼得前面的梧桐树枝呼呼作响。他想他要叮嘱的话纯属多余。
他的眼睛盯视着前面，脑子里又在考虑着白天里考虑的事情。忽然，他感觉到前面有个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倏地又不见了。
难道是眼花了么？不可能！长期的残酷斗争生活，练就了他一双火眼金睛。他很有把握地在心里说：“是一个东西闪了一下！”
果然，哨兵发现了，并且发出低沉的口令和呵斥声了。
“什么人，叫他举起手来！”李灿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人，正隐在一棵梧桐树下，在向这边窥探。
哨兵照着李灿的吩咐去做了。只见那人离了梧桐树，走了过来，但没有举手，只是用一种慌急的口气叫道：
“你们是游击队？我找你们李小队长。”
这是一个有点稚嫩的声音。
李灿听来有些耳熟，但想不起在哪儿听到过，更想不起他是谁？他大吼着说：
“站住！举起手来，不然我就开枪啦！”
那人站是十几米外，焦急地说：“我是小山子，小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