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总第二百七十一章
回到白水镇,梁红玉漏夜给大姐严铁英写了一封信。
在信中,她除了告诉自己的近况外,主要说了两件事。
一件是她见着陆岚了,不,是顾岚,她见着顾岚姐弟俩了。
顾岚现在是在省抗日救国会工作,是她告诉了我你与她的大弟顾震东的关系。
她祝福大姐与姐夫早日团圆。
再一件事就是关于宋大庚的。她在信中不仅告诉了宋大庚战死的消息,而且还告诉了她曾经到过宋大庚的家中。
而对于大姐派宋大庚到她团里卧底的事只字没提。她不是原谅大姐,而是这根本就不是原谅不原谅的事。
那个时候,她们是敌对两个阵营里的人,且她们姐妹谁也不认识谁,大姐做的事应该是她份内的事。
要说不能原谅的还只能是她自已。我为什么就识破不了呢?她不时地扪心自问。
现在想来,当时宋大庚与古迪做的事不是没踪迹可循的,只能说自已年少不谙事而已。
三天后,窦乐山回来了。一回来,窦乐山就告诉她,他费尽口舌才说服他师母回猫儿眼去了,同去的还有与师母同住一处的几家邻居。
梁红玉见窦乐山身边一个文静腼腆的少年,很是诧异!询问是何人?窦乐山说这便是他的师弟,名叫宋天成。
窦乐山告诉她,他的师母是个非常明事理讲大义的人。她说现在日本强盗侵我国土,杀我人民,她的儿子也有守土抗战的责任。
我千劝万劝,劝她不要让师弟来,外面很危险的。可她老人家根本不听,到后来还跟我扯急。没办法,我只好带着他来了。
梁红玉很高兴,心想,这便是我们中国人,这便是中国的母亲。
她让窦乐山把宋天成送到军部去,那儿相对要安全些!她说她会去与军长说的。
窦乐山听后很感动,觉得梁红玉真个是性情中人,她对他真个很关照。
陆岚还在赣北。这天上午梁红玉带着窦乐山和他的师弟宋天成去父亲的司令部里,听父亲梁维甫说起昨天他还与陆岚在一起吃过饭。
陆岚的真实身份梁红玉和梁维甫都不知道,但陆岚是省抗日救国联合总会的人,她在赣北是不足为奇的。
所以她把写给大姐的信托父亲交给陆岚,请陆岚想法把信转交给新四军。陆岚的抗日总会各路神仙都有,她一定能把信送出去的。
父亲听女儿如此说,便吩咐一个参谋立即骑马赶到锦阳城去。陆岚说这些时间她还在锦阳城,有事可去那里找她。那参谋接过信便走了。
因为临时驻扎在白水镇,所以梁红玉让父亲把司令部安在镇政府,母亲康淑媛就住在原先柏金山三姨太住的那座院子里。
柏金山死后,柏金山的这个三姨太也改嫁他方。这座宅子一直空着。梁红玉让窦乐山回连里去,宋天成就留在了军部。
她见父亲太忙,就别了父亲要到母亲那儿去。临走时她叮嘱父亲,处理完公事就回家,她会做好吃的等着呢!
梁维甫很少吃到女儿做的饭,听到女儿如此说,很高兴地答应了。
梁红玉出了司令部,就见文香在和窦乐山说着话,看那样儿已经说了好一会儿了。
窦乐山站得笔直,双手垂直着,像是在听大长官训话似的,那严肃的模样谁见了都会忍俊不禁。
红玉心里好奇,文香与窦乐山会有什哩事?还说了这么久哩!她怕走过去打断俩人的谈话,就站在远处听。
司令部外面的岗兵见梁红玉来了,忙要举手敬礼,被梁红玉悄悄地止住了。文香和窦乐山浑然不知。
“你看你那样儿,还是个大连长哩!整天里邋里邋遢,坐没个坐相,站没个站相,还是那土匪样儿!不是我红玉姐抬见你,谁抬见你?是我就不抬见你。”
红玉心里一惊。这丫头什哩时候对窦乐山这样说过话?她认真地想了一下,没有。文香压根就没与窦乐山说过话,碰见了也只是拿眼睛乜斜一下。
哎,听文香这说话的语气,倒像是有名堂的呢!其实,窦乐山现在改多了。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她是会经常敲打敲打窦乐山的。当然很多时候文香也在场,并没见过文香说过窦乐山什么呀?今天这是怎么啦?
窦乐山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儿。梁红玉看到这儿,心里倒责怪文香把话说得太难听了。当然她心里更奇怪,窦乐山怎么连哼一声都没有哩!
“你那衣服也不总要勤务兵洗,自己也动动手么!一个大男人,生活没个自理,还有意思说?”文香的语气还是那么冲。
“我……我……长这么大还没洗过衣服哩!”窦乐山依旧站得笔直,嘴里只嗫嚅地说。
“我晓得,你还是那个大少爷脾气。要我说呀,你现在是个国军军官,标准不一样了。若要让人家看得起,就要从那土匪坯子里脱胎换骨过来。”
梁红玉心里更是一惊:这些话她私底下曾经与文香说起过。但直接与窦乐山说,她认为还不到火候。
忽然就接到战区长官部的命令,暂九军渡过鄱阳湖向西移,在九江至德安一带隐蔽待命。
那天中午,梁红玉和父母吃饭的时候,父亲梁维甫就说过:“根据战局的发展,我军近期很有可能往西移。”这么短的时间就应验了,足见父亲的战略眼光!
要转移,军部的一应事儿当然归副官长打理,梁红玉只要安排好警卫部队的事。
为了安全起见,副官长让母亲及其他的家眷在第二批过湖。梁红玉也安排管俊山陈西民率一连走在家眷们的前面。闵小青带汤显河的三连随军部过湖。
已经是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了,赣北大地也早已是一片葱茏。山绿了,田野绿了;小河的水响着叮咚的声音流淌着。
天气晴朗,天空也一片明媚。蓝天下,洁白的云朵熨贴着天幕,一整天都是那个样孑。
如果不是战争,这美好的河山该是多么安谧祥和呀!
也许日军也嗅出了暂九军要行动,这几天鄱阳湖的上空不时有日机飞过。
日机一飞过,就打破了这种安谧与祥和,战争的阴云又一次在人们的头顶笼罩着。
因为是秘密行动,暂九军都是在晚上渡过鄱阳湖。如此三天,这支部队才从湖东转移到了湖西,在九江至德安一带的大山里隐伏下来。
还是在古渡口,还是在这座自古以来繁华的古埠,梁红玉率领着窦乐山的第二连最后一批登上渡船。
约半年前,松下淳大郎也是从这里渡过湖去的。不过他一过湖就陷入了国军十万大军的包围,落得个差点全军覆没的下场。
据说不是他的参谋长三浦龙一设了个金蝉脱壳之计,松下淳大郎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