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135章总第五百三十六章
严铁英为了见郝江旺,和木英一道趁着朦胧月色潜进郝家寨,躲进了郝氏宗祠里。
当时,她于朦胧月色中看祠堂的飞檐琼阁,想起了大门上的那副对联:
为善不昌祖上有余殃殃尽则昌
为恶不灭祖上有余德德尽自灭
这副对联从字面上理解是劝人们弃恶从善,表明了善恶互为因果的关系。但铁英却认为它可能还有更深层的内涵。
崇善嫉恶是中华民族奉行的准则,郝氏家族也不例外。他们从老家亡命他乡,为的就是避恶向善。几十年来,他们子孙繁衍昌盛,应该就是这种德行的结果。
但是郝江旺现在的这种行为难道是用善恶就能概括的么!
她们登上了祠堂的九级台阶,站在最高那级的台阶上,回身看到郝家寨静静地沐浴在朦胧的月色下。她真不想打破这种恬静与安宁。她真想循着原路返回去。
铁英记得,除了大门上的那副对联,祠堂前两棵高大的香樟树也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现在她和木英站在祠堂的台阶上,没有风,那两棵香樟树就静静地兀立在眼前。
郝氏祠堂的大门虚掩着,她们进了祠堂。铁英只是进过一次祠堂,就是那年郝江旺的宴请。而且,宴请只是在前厅。据郝江旺介绍,郝氏家族一年有三次大的祭祀活动,所有的男丁都可在前厅用膳。
祠堂内的前厅印象也不深,至于祠堂内的其他地方,严铁英自然是一概不知。
这前厅是个公开活动的场所,就像二十一世纪初中国大地上兴起的那种宗祠兼文化活动中心一样。
铁英看了看,看到通往后厅的门俱被锁上了。于是,她领着木英上了二楼。
二楼的楼板是木制的,严铁英打开着手电筒。她吩咐木英,这种楼板更能发出响声,你的脚步更要放轻。木英点了点头。
一圈下来,铁英看出来了,二楼应是跑马楼,除了中间有几个天井联结着屋顶,可以看到楼下的部分地方,其他都是用木板铺着。
整个楼层是相通的,人可以自由走动;有些陈旧破烂的杂物堆在楼板上。看来二楼只是堆放杂物的地方,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祠堂内静悄悄的,到处是黑暗。黑暗笼罩着一切,也包括着她们俩人。黑暗与静寂,就像一对怪胎,让她们感到压抑和窒息。
她们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姐,你说郝大哥他们会出现么?”木英轻声问铁英。
“嘘!不要说话。这么静的夜,一点声音都会传得很远。”严铁英制止住木英。
木英不说话了。她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只顾看黑夜。
“休息一会儿吧!”铁英把嘴附在木英的耳朵边说。
“噢。”木英顺从地闭上眼晴。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严铁英于矇眬中听到了鸟雀的叫鸣。她睁开眼晴,发现天己亮了。日光从天井的琉璃瓦射了进来,照得天井里一片亮堂。
铁英悄悄移步到天井旁,隔着栏杆看天井里,只看见青石板铺着的一小块地方。这种天井铁英比较熟悉,它的功能有很多,通风和防火是其中最关键的两点。
铁英想,要在这祠堂里度过白天,现在她们呆着的地方显然不行。因为假如有人因事上到二楼,第一眼看到的将是她们。
所以她唤醒木英,俩人选了个小阁楼隐藏了下来。
这个小阁楼位置特好,它正好在前厅的顶上,挨近大门的地方。它视野开阔,几乎可以看到祠堂前郝家寨的全部。而那些好听的鸟鸣声就是从那两棵香樟树上发出来的。
天渐渐地大亮了,郝家寨也从沉睡中苏醒了。仔细谛听,有鸡鸣狗吠声隐隐传来。
其实,铁英她们听到的应先是鸡鸣,因为鸡鸣应该早于鸟鸣。
然而,可能是因为她们还在睡眠中,对那些隐隐的鸡鸣没有意识,却独独听见了香樟树上的鸟鸣。
关于这一点,铁英的内心里多少有点自责。不是么?木英缺乏这种警惕尚情有可原,而你呢,久经沙场,血雨腥风,你忽视它们的存在,即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和战友的生命开玩笑!
寨子里开始有人走动了。开始有人互相打招呼了。开始哥哥弟弟,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呼唤着了。这些声音里面,夹杂着牛的哞叫,羊的咩鸣,还有车子的吱哑,鞭儿的脆响……生活的一幕拉开了。
然而严铁英关心的并不完全是这一些。
她关心的当然是郝江旺的声音。一一她自信她能把郝江旺的声音分辨出来。一一如果郝江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的话。
“姐,饿了吧!这都到晌午了,我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木英在一旁说。
严铁英听了,“哦”了一声。神经高度紧张地守了半天,啥情况也没出现。她抬腕盯了一下表,哟,快下午一点钟了。
“好吧,吃点干粮吧!”严铁英有点无可奈何地说。
“姐,我们这样做值得不值得?万一郝大哥只是因为有事耽误了返队的行程呢?”木英一面从布衣口袋里往外掏大饼,一面说。
“是那样还好呢!”严铁英边接过大饼边说,“你见着他的影儿了吗?这小子在玩失踪。我有种预感,如果我们不去找他,他可能一辈子都不想现身。”
“啊,有这么严重?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木英咬了一口大饼,说。
“我那知道!我知道我还会去找他。哼!真是的!”铁英嚼着大饼说。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木英从身上解下水壶提给铁英。
“还能怎么办?蹲守呗!”铁英喝了一口水说。
“要不要到他家里去哩?我觉得问他家人一定可以问出来。”木英说。
“他没有家人。听说以前他是成过家,可惜他的媳妇因为生孩子难产死了。母子都没保住。”严铁英说,“也许是这件事刺激了他,他从此后再也不谈结婚的事儿了。”
“哦,怪可怜的了。”木英惋惜地说。
“不过前些时我听赵书记说,郝江旺与他支队卫生队的一个医生谈恋爱,听说谈得不错。”严铁英说。
“是吗?”木英欣喜地说,“那他是一定还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