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176章总第五百七十七章
“我叔叔厌倦了那种流亡生活,感觉无出头之日,就想去投靠日本人。但他又不想背一个汉奸的骂名,所以就想了一个金蝉脱壳的计策。”
“他与日本人密谋,想让日本人把他掳去,做一个迫不得已的假象。出事的前一天,他跟日本人正商量此事,恰被我听到了。”
“日本人走后,我冒死向叔叔进言,劝他不要当汉奸。可他根本听不进去。还说你个小孩儿家,你懂得什么?并狠狠地搧了我几巴掌。”
“我知道我说服不了叔叔。可我却不想当汉奸。我绝望了。所以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悄悄地离开了他。”
“噢,原来如此。”梁红玉舒出一口气,“怪不得当时小青领着队伍去救你叔叔时,发现并没发生过战斗。我当时就纳闷,包青怎会让这种情况出现?”
“我挺惭愧!”包青低垂着眼睑。
“这不是你的错!”梁红玉说,又加了一句,“你做得对。”
过了一会,梁红玉又问:“包青,那你叔叔的死,你知道吗?”
“我知道!当时我还没离开锦阳。”包青说。
“那你知道是谁杀了你的叔叔呢?”梁红玉又问。
“我不知道。”包青说,“但我知道我叔叔是活不了了。他成了汉奸,大汉奸,人人都想杀他的。”
“包青,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当时想去救他的。”梁红玉说。
包青很意外,他看了梁红玉一眼,又低下头,说:“是真的吗?我不相信。”
梁红玉说:“是真的!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你叔叔与日本人已经有了勾结。我们解救他完全是为了不让我们的地方政权落入敌手,同时也是为了粉碎日本人的'火计划'”。
“哦,是这样!”包青相信了,“可惜你们的营救没有成功。日本人控制得太严了。”
“不!我们进了你叔叔的房间,但是发现你叔叔已经当了汉奸了。”梁红玉实打实地说。
包青再次吃惊地抬起了头。但仅是一瞬间,他又把眼脸低了下去。
“我明白了!”
“好了,我们聊些别的吧!”关于包一天,不管是包青,还是梁红玉,都是一个艰涩的沉重的话题。
“包青,那你后来呢?”梁红玉问。
“后来?”包青声音低沉地说,“后来我到了九江。在九江我坐上了一条大轮船。我本来要去重庆的,但走到宜昌,遇到了日本人的大轰炸。我坐的那条船被炸沉了。”
“当时满江都是逃命的人。但是这些逃命的人大多数没有逃脱,因为日本人开始往江里扔炸弹了。”包青痛苦地回忆着。
“畜牲!”梁红玉愤怒地说。
“我命大。我抱着一截木头,躲在沉船的船体下,大轰炸过后我才划上了岸。”包青说。
“哦……”梁红玉松了一口气。
“后来我还是到了重庆。在那里我有幸碰到一个老乡,而且他恰巧就是九江人。他当时是在一个叫'保国会'的组织里头做负责人,他就介绍我进去了。”
“我刚开始进去还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组织其实就是训练怎样在敌后打日本鬼子的。”
“这样,我们在那里训练了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们便被派往敌后。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设法炸毁日军的重要军事设施。”
“这种行动开初进展得蛮顺利,我们频频得手。但是不久后,敌人渐渐掌握了我们的行动规律,一面加强了防范,一面疯狂地围剿我们。我们损失惨重。”
“后来我们被打散了,我在敌后流落了一年多,吃尽了苦头。有一天,我碰到了一支保安部队,他们把我抓了进去。当时我想,进去就进去吧,起码有口饭吃。”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竟是我们江西的保安团,而且直接隶属于省政府。”
“后来我就随保安团到了当时省府的临时驻地临川。在那里我向上峰表明了我的身份。他们通过调查,落实了我的身份。所以就把我调到省府保卫处负责安保工作。”
“这次赣北要恢复地方政权,因为我是锦阳县人,省府就派我随唐士君回锦阳,负责县府的安保工作。”
“好哇!包青,你也是经历战火洗礼的人了。省府派你回来,正是看重了你的这段经历,相信你一定会干好的。”梁红玉真诚地说。
“我会努力的!”包青说。
梁红玉和包青的谈话进行到这个时候,似乎双方都放下了戒备和谨慎,场面活跃多了。
其实也是哈,他们之间本没有什么利害冲突,某种程度上说,包青应该和闵小青、陈西民一样,对待梁红玉是尊敬尊重。
但是呢,因为他和闵小青、陈西民一样,也是各为其主;一直以来,虽然梁红玉和包一天是两种人,但起码在包青离开包一天之前,梁红玉与包一天并没有走向对立面,那怕仅是形式上而已。
“诶,包青,听说你昨天到铁笼山和影屏山去了,有什么结果吗?”梁红玉又转了一个话题。
“没什么结果。”包青说,“唐县长接到有人举报,说铁笼山一带又有土匪活动,说清风寺是他们的巢穴。唐县长让我带几个人去查一查,有,就想办法对付,没有更好。”
“今早我打电话去询问,说是子虚乌有。是这样吗?”梁红玉问。
谁知包青并没有马上回答,过了许久,他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梁……梁……”
“包青,不要那么拗口,你就像小青西民一样叫我红玉姐好了!”梁红玉笑着说。
“那怎么行?我还从来没叫过呢!”包青嗫嚅着。
显然他太激动了,他的脸色就像一块红布一样。
他现在完全褪去了那层凝重,让梁红玉看到了几年前包青的模样。
“这有什么难的,叫了不就叫过了吗!”梁红玉双目注视着包青,眼神里尽是期待和鼓励。
“红玉姐……”包青终于叫了。几年前他就很想像小青、西民那样叫梁红玉。但那个时候他不敢叫,也根本不可能叫。
“哎!”梁红玉高兴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