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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路(修)-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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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及细思,随他而去。眼前出现的是五条冰寒锁链,缠着一具没有头颅和四肢的身躯,悬挂在半空。白琯站在锁链下,背对着我们,静静仰头凝视。

那是什么我心里已有隐隐猜测。

月瞳咽了下口水,脸色惨白。

呵白琯发出一声和年龄不相符的冷笑,沙哑中带着丝滑,是我做梦也忘不了的恐怖回忆。

我抓紧月瞳的袖子,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转念想起自己为人师表,不能畏缩,又强撑着站在最前端,想护着大家,却被月瞳一把抓住,拉向身后。然后他变回灵猫,不顾双足伤势,张牙舞爪,不停低吼,试图将我遮在后头。

白琯本没看我们,似乎在自言自语地问:天路是什么

月瞳大声反问:难道天路不是连接凡间与天界的要道吗

白琯不理不睬,向悬空锁着的身躯,尊敬道:吾父,经过万年的囚禁,是该回归魔界的时候了。

锁链开始疯狂震动,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唤,场景诡异恐怖。

淡淡黑气闪过,白琯的身子瞬间起了变化,待黑气散去时,已不再是孩童模样。黑发如瀑,垂至腰间,原本青衣已化作奢华黑袍,黑色异兽毛皮翻领,袖口有金丝银线绣的饕餮纹,每一寸都美到极致。

他抬起手,用珠冠束起长发,缓缓回过身来。

同样的鼻子,同样的嘴,同样的容颜,和记忆中没有一丝差别。

唯独不同的是墨色双瞳被血红的颜色取代,额间有一道盘旋着的火焰花纹。

他轻轻微笑,唤了声:阿瑶。

我摇摇欲坠。

他急忙上前,想扶起我。

我尖叫着推开他的手,拉着月瞳往后退去,不停摇头道:你不是我师父

自然,他紧紧盯着我和月瞳紧握的手,神色中闪过一丝不悦,转瞬消失不见,他双手环臂,傲慢地笑道:我的名字是宵朗。

霸道的魔气疯狂涌现,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月瞳喃喃问道:为什么

宵朗不紧不慢地说:这不是凡间通往天界的要道,而是我监禁父亲身躯的囚牢,亦是魔界心心念念多年,势要救回的人。我们对此作了很长时间的调查,发现灵猫引路和玉钥开门,都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可惜你们俩都是死脑筋的家伙,也吃得住刑,若是直接逼问,定会宁死不招。何况,我也舍不得对你用刑。

最后一句话,半开玩笑半认真,语气极其轻浮。

我的声音在颤抖:这是你真实模样

我还以为,你会更在乎我算计你的事。宵朗嗤笑道,这确实是我真实模样,乖徒儿,看见自己师父是无恶不作之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吗

不你是冒牌货我尖叫道。

宵朗挑挑眉:你怎知我不是他

我决然道:师父脖子后面有颗红色朱砂痣,你没有而且虽然长得很像,但感觉不同,你的眉毛稍微高一点,我分得出

宵朗惊诧地伸手自己脖子,沉吟片刻,不屑道:你对他还真上心。

周韶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个蛋,躲在后面不停问:怎么回事

月瞳护着我,恨恨地问:我逃亡洛水镇,藏在西山之事,你是知道的

宵朗看他的眼神有些森:就凭你这头笨猫的本事,能逃得出魔界吗是我授意看守将士故意将你放走,再逼至西山,让狐妖收留你,静静等待机会的。

月瞳的脸色白得和纸一样:从玉瑶下凡的第一天,你就在算计我们

得知你下凡的第一天,我简直是狂喜,盼望那么多年的宝贝,终于到手了宵朗含笑看了我一眼:要不露痕迹地一步步将你引去洛水镇,在那里定居,可不容易。而且你这女人的头脑顽固非同寻常,若不是逼得你慌不择路,怕是宁死都不会违反天界禁令,闯入天路。

我愣愣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问:为何你和他长得一样

宵朗不高兴地说:别提他了。

我担心地问:你把我师父怎么了

不要张口闭口都是他了。宵朗更加不悦,他大步流星地向我走来,掌心画出三道雷光,劈开月瞳,猛地将我推向冰壁,面孔靠得很近,语速缓慢,通红的瞳孔中尽是威胁,看着我,好好记住。你是我的女人,绝不准想别的男人哪怕他长得和我一样,也不行

我急切再问:师父在哪里

宵朗深呼吸几口气,露出恐怖笑容:他死了。

我摇头,大声道: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宵朗怒气骤涨,似乎要把我整个人活吞下去,他冷冷道:别担心,我会一点点把他从你脑海中赶走,再也没空去想。

我后知后觉想起:钥匙已经利用完毕,你还要我做什么

宵朗终于笑了,他一把抓起我脸蛋,左右细看,很严肃认真地调戏:大概是你害怕的时候特别好看,我想带回家收起慢慢看

好,这个问题研究完毕,可以忽略了。

算了,小事勿管,我继续回归重点话题:快将师父还我

宵朗的话被打断,笑容慢慢僵硬,脸色发黑,和旁边的月瞳对比鲜明。

长长的沉默中,我瞬间回过神来,脑子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冷静问:我们之间的赌约还算数

宵朗缓了口气,没有作答。

我再度逼问:三月之期未到你露出真面目赌约是我赢了

宵朗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抚玩弄我的发梢,轻浮道:是,我的宝贝赢了。

我傲然抬起头,推开他道:请兑现赌约吧。

我以为他一定会耍赖。

未料,他笑了两声,爽快道:好。

宵朗答应得太爽快,倒把我吓着了,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还有什么谋。

他眼里有几分宠溺,薄薄的双唇上挂满笑意,看不出虚实。

那个我弱弱开口求证。

他忽然俯身,长长的睫毛几乎和我相贴,还来不及推开,他已靠近,用力按住我的手,吻上双唇。

没有颤栗、没有快感、没有害怕、没有羞耻他的舌撬开齿缝,柔软地侵入,和我的舌不停缠绕,我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很麻木地任他动作,看着周围晶壁,很不喜地皱了皱眉。

月瞳从地上爬起,咆嚎着想进攻。

周韶一跳三尺高,想冲过来拼命。

我摇摇手,制止他们二人的鲁莽行动,待宵朗唇舌间松动些后,问:好了吗

宵朗缓缓松开手,迟疑片刻,笑道:不会动怒的女人,真是没趣。

我继续刚刚的话题,公事公办道:你赌约输了,以后不能纠缠我,还要把我师父还来。

宵朗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

我不为所动:请履行约定。

宵朗拿我没办法,摊手道:当年你师父下凡,与我一战,约定胜者可得天路钥匙。他败了,被打碎三魂七魄,只余身,封在魔界寒冰窟。我搜查了几千年,才发现钥匙的真身早已变成你,于是设计变成白琯模样,用你那没用的师父为诱,引你留在洛水镇。再让你和月瞳碰面,步步紧逼,引你打开天路之门

我打断道:你的不要脸功夫天下无双,过去的事,就不要复述了。

宵朗我的脸,不屑道:你师父也不算什么好人。

我反驳:师父再差,也比你好一万倍。

宵朗叹息:你这孩子,最是顽固。

我赞同:我本是石头。

宵朗半眯着眼睛,威胁道:就算是石头,也会被打碎的时候,你总有一天会求我的。

我问:做梦的时候

宵朗给我呛厉害了,越来越生气。

凡间有句俗话叫什么

死猪不怕开水烫

快死的人还在乎自己怎么死吗所以我压儿不怕他生气,牙尖嘴利,将下凡学会的难听话统统往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身上招呼。

我越无视他,他就越生气。

最后宵朗怒极反笑,恐怖的笑声在空中回荡,他忽而转身,亮出一把带着雷光的巨剑,夹杂着无边怒气,一剑斩下,星火交错间,五条锁链寸寸碎裂,元魔天君的躯壳迅速落下,随着未尽剑气,卷入他怀中。宵朗再次挥剑,斩向虚空,空间开始扭曲,划出一条裂缝。

充沛的仙气传来,灌满整个房间。

在凡间压抑太久,我每寸肌肤都在饥渴地吸取天地灵气,往空虚的内丹里填充法力。

这是我问。

宵朗冷静得很快,仿佛刚刚只是在做戏耍人。他冲着裂缝抬了抬下巴,鄙夷地说:你师父死了,我不可能带在身边,若是你想要死人,可派人来魔界取,反正我对那玩意没多大兴趣。魔界难以侵入天界的封印,我只能把通道打开到天界边境,这里是云雾峰。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回去。

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我师父没有死。我相信这种感觉,所以对宵朗的话不予置否,只狐疑看向裂缝,外面确实是熟悉的云雾峰景象。

小心,有血的味道。月瞳警惕地说。

我努力在空气中嗅了又嗅,却什么也闻不到。

月瞳闭上眼,闻了一会,再道:还有死尸的味道。

我瞪着耍人成瘾的宵朗,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宵朗耸耸肩:阿姐带着魔军征战天界,要抢回父亲的头颅,现在大概是血流成河了吧两军交战,你若不敢过去,可以随我回魔界,做压寨娘子。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放得很邪恶,活像凡间的流氓土匪。

我没理他,带着月瞳和周韶,跳出裂缝。却见云雾峰远处有无数被火烧焦的巨树,小时候和师父一块儿来看的云海,也被烈风卷得七零八落,淡淡的血腥味终于飘入我迟钝的鼻中,盖过以往的花香,处处都是紧张的气息。

宵朗也从裂缝中走出,倚着棵大树,笑吟吟地看着我:你运气不错,阿姐似乎停止进攻了,现在是回去的最好时机。我给你一块我的金牌,若是遇到魔界士兵,便出示给他们看,只要不倒霉遇上我阿姐的直属部队,都不会拦你。

我接过金牌,又觉得他配合度高得让人生疑,不由问:你究竟在想什么

宵朗单手托着下巴,思索了许久,正经地回答:想上你。

我没听懂,迷惘地看着他。

宵朗很严肃地解释:我在认真思考,等你回到我身边时,我该用什么手段才能把你这冷淡的家伙在床上折腾得欲生欲死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你在我身下哭着求饶,乖乖听话

我感叹自己低估了他的不要脸程度,赶紧拉着月瞳和周韶逃跑。跑了几步,谨慎地回头看,以防有诈,却见宵朗还是倚在大树旁,双手环臂,旁边放着元魔天君的躯体,没有追的意思。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还挥了两下手,就好像送妻子回娘家的丈夫似的说:早点回来。

我呸了他一口,大声道:我死也不会找你的

宵朗充耳不闻,笑容更加灿烂:我会等你的

我头也不回,比兔子还快地逃离了这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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