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洪水滔滔

长湖上面一片烟火缭绕，超过四十艘楼船被大火所吞噬，还有不少的艨艟，上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孤独地在湖面到处乱漂。

那些着火的大船，其中绝大部分是甘宁的。即使在阳光的照射下，那鲜红的、不断跳跃的火焰，以及冲天而起的黑烟，依然显得是那样显眼。

甘宁的水军此战，连敌人的寨门都没有碰到一下，就自己损失了三分之一楼船。加上再失去周承的那支船队，江东军再度蒙受了重大损失。

孟溪率领着自己的骑兵队，在水寨里面列成了严整的阵势，随时准备将登陆的敌军剿杀掉。他原本心里是极为紧张的，毕竟对方来袭的可是甘宁甘兴霸的水军。所以，他便没有去支援关兴与全琮作战，而是留下来帮助薛康作战。

当他看到甘宁的水军逐渐败退之后，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孟溪便看到薛康的船队开始原地掉头，与周承的船队混合在一处，并未再去追击甘宁断后船队。他们此战的成果已经够大，何况士卒们也已经感觉很疲劳了。

船队一同向着水寨寨门缓缓地驶了过去。后面散布的不少艨艟较小型船只，依然在湖面上游弋着。他们可能是在寻找战利品和落水者，有些甚至在向燃烧的战船上面泼水，试图去救火。

湖面上的那些大火，燃烧了整整一个白天和一个黑夜。

全琮那边的激战依然在继续。他的方位距离长湖水战的地方很远，但是依然可以看到水寨方向的上空，似乎有着一些黑色的雾气在飘荡着。

全琮判断，那边的水战应该是开始了吧。

随着夜晚的降临，长湖上面的火光依然在闪耀着。从远方望去，如同那里在这夜空中，依然悬挂着一小片火烧云，迟迟不肯褪去颜色。

全琮心里估量着，就双方参战的实力而言，打到现在怎么着都应该结束了。甘宁的水军，现在应该是已经占据了长湖水寨。

如此一来，关兴得到消息之后，应该会选择退兵，可能直接回襄阳城，要么就是回竟陵城。

但是竟陵城应该不太可能的。

全琮都甚至已经给关兴想好了，若是关兴军真的回竟陵城的话，此时长湖已经重新被甘宁的水军掌控，自己只要率军攻下竟陵城西北方的山区出入口，那么关兴的大军则就陷入了江东军的包围圈之中。到时候，关兴的大军便是插翅难飞了。

所以，全琮判定，关兴必然会撤回襄阳城的。

不过，全琮在乐观的同时，心里不免也有一丝疑惑。

在长湖水战之际，关兴居然完全没有抽调兵力回防长湖水寨的情况。难道他没有得到长湖水战已经爆发水战的消息？但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难道是关兴决定放手一搏，完全放弃长湖水寨，也一定要将自己的军队击败？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全琮不断地给自己设置问题，不断地对问题和形势进行抽丝剥茧，这个人的智慧实在是非常之高的。

忽然，全琮忍不住啊了一声，把一直在紧张地观察前方战场形势的护卫队长吓了一跳。他连忙问道：“将军何故如此惊讶？”

全琮说了一声没事，神色之间显得有些惊惶，但是又有些犹豫。因为他再次把问题，和关兴的决堤放水联系在了一起。

在全琮想来，关兴之所以置长湖水寨于不顾，而要继续留下来大军与自己大战，无非只有一个原因：他的时间足够了。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拖住或者击败自己的军队，关兴就能够在甘宁的军队过来支援自己之前，完成决堤放水的工程！

全琮一直认定甘宁军必胜，并且以这个做为前提条件，不断推导着当前的形势。虽然这样做，使得他思考的方向出现了错误，但是神奇的是，他得出的结论其实是正确的。

其实就在刚才，关兴的决堤部队，已经向关兴这边送来了消息，说是他们可以在今晚子时时分完成工程。

关兴顿时是高兴异常。这条消息的传来，甚至比他一个时辰之前得到的，长湖水寨的军队已经完全击溃甘宁的水军的消息，还要激动人心得多！

所以，关兴也就不必再强行与全琮军交战了。他所部的人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作战之后，全都已经是筋疲力尽，何况现在只要守住决堤口周边也就可以了。否则到时候，大水一旦冲过来，自己的军队也会遭殃的。

所以，关兴传令下去，让自己的军队逐步撤离战场。

全琮的护卫队长，有些傻眼地看着关兴的忽然开始撤退。其实双方一直都打得非常勇猛，自己这边也许还稍稍落了下风。

护卫队长连忙询问全琮道：“将军，我军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肯定是对方知道水寨被甘宁将军夺取，怕被我们两面夹击，所以乘着夜色仓皇撤军了。我们要不要立刻追杀上去？”

全琮叹了口气，看了护卫队长一眼，现在杀上去？到时候洪水一过来，自己的退路就被截断，到时候死的只怕是自己吧？

他便说道：“难道你想要让我的军队全部成为荆州军的俘虏吗？”

护卫队长惊道：“将军，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全琮摆摆手，估计即使现在甘宁率军过来，双方两面夹击，也是无济于事了。看看关兴在此时如此淡然地撤军，就知道他很快就会开堤放水了。

很快地，斥候队长便急匆匆的跑过来报道，说是他的斥候队员乘夜摸到了关兴军后方。他们发现关兴军确实派出大量人马在挖护堤，现在已经开出了一个接近半里宽的大口子。恐怕，他们的工程是真的即将完工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全琮的脸色忽然就变得淡定了，原本一直惴惴不安的心里，忽然也变得冷静了下来。既然最糟糕的情况确实已经发生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找出减小损失的最好方法了。

全琮就是全琮，拿得起放得下。

全琮立刻下令全军不准追击，全部人马向长湖水寨方向撤退。

然后，他立刻又向江陵城发出消息，将所得的消息告诉了凌统，让他赶紧率军从江陵城撤退。

当全琮的军队走到去长湖的半路上，忽然有传令兵回报说是，水寨里面依然插着荆州军关兴的各种旗帜。也就是说，甘宁的军队根本就没有攻占长湖水寨。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全琮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如同炸雷一般的声响。

长湖的决堤口，开始放水了。

滚滚的洪流，完全隐藏入了这个黑夜之中。水势虽然难以看见，但是它的力量足以吞噬沿途的所有一切生灵！

全琮的后路，其实也算是被他自己的失误判断所断却的。

全琮随即高声叫道：“全军掉转行进方向，像东边的山区快速前进，洪水来了！”

全琮现在也能够先往那里去躲一下，希望到时候江东的水军可以过来救他了。

此时，凌统的大营里面，则是一派鸡飞狗跳。大水要来了，难道要留下来喂鱼吗？军心已经是大乱了，六七千人的大军，乱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