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我在深渊，你在哪里？
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我卧在床榻上艰难地翻了一个身，紧接着猛然地睁开双眼，直直地坐立了起来。
我抬起手遮了遮刺眼的光线，看着自己手臂和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疯狂地抓了抓头发，强行遗忘掉前一晚上的疯狂，才掀开被子，下床捡起昨晚自己的衣衫欲要穿上。
身侧的位置已经凉透了，想必谢景渊早已经去上早朝了。
我揉着两天酸痛的腿将衣衫穿好，推开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强行振作，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娘娘，步撵已经等候多时了。”
魂奴守在外面，等待着送我回去。
我没有丝毫地留恋，坐上了步撵。摇摇晃晃地步撵穿过深不见底的永巷，又重新回到了冷宫。
“哟，这是睡了一夜，又被送回来了啊。”
“可真不知道羞耻，都进了这种地方还想着怎么魅惑王上。”
“就是。”
面对突然而来的冷嘲热讽，我没有说话。我并没有因为这些言语而生气，相反的我同情这些女人，她们有的年纪轻轻便被送了进来，要在这里度过她们的一辈子，这样好的年华全部葬送在这种鬼地方，我为她们感到惋惜。
这里住的大多数的女人都是被历代君王所抛弃不要的，所以她们的怨念很重，是那种死掉了连阴曹地府都渡化不了的怨灵。
我在众人嘲讽辛辣地目光中回答我的住所，身上的撕裂感还在火辣辣地继续疼痛着，我虚扶着墙壁走进去，雯雯见我归来，连收了眼中的泪水，跑过来将我搀扶住。
“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担心死雯雯了。”
我虚吐了一口气，很想说些安慰雯雯的话语，却发现有心无力：“去准备些热水，我想沐浴。”
“是。”雯雯抬起胳膊抹了抹泪水，也没再耽搁，小跑着便下去准备热水了。
我褪下身上这件脏衣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素色的长裙换上，我有些疲倦了，在雯雯去准备热水的间隙中，闭上眼睛休惬了一会儿，可还没等睡深，便被外面吵吵闹闹地声音惊醒了。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这热水本就是婢子先烧的，您为何要夺取？”雯雯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张精致的小脸皱成小猫似的。
她原本辛苦苦地烧着热水，要为荣妃沐浴，可是眼前这位夫人什么也没说就上来抢水，雯雯不给，这位夫人便招呼着大家都聚过来看，说是雯雯抢了她的热水。雯雯委屈地不行，便跟这位夫人争执起来，才闹成了现在这般。
我撑着腰身缓缓地从房里走出来，看着一行人对着雯雯指指点点，我连忙跑过去，一把将雯雯拉到身边。
“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一帮妇人要欺负小姑娘不成？”
我颇带怒气地等着她们，像是护小鸡仔一般地将雯雯护在身后面。
与雯雯发生争执的，是先帝的弃妃宣华夫人，她见我将雯雯护在身后，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你便是她主子吧，果然有什么样子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子。”宣华夫人挖苦道：“这般的不懂规矩，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教出来，恐怕在外头的时候，也是如此嚣张的气焰，才被弄进来的吧。”
“不许你说我们家娘娘！”雯雯听不得别人辱骂我，气得要从我身后冲出去，我强硬着拽着她，笑着摸着她的头说：“我们不必跟她计较，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
雯雯一脸委屈地看着话，欲想说什么，又实在说不出口，只好作罢。
我带着雯雯欲想要走，却被她们一行人给拦下。
“怎么，这就想走，话还没说清楚呢，这水到底是谁的！”
雯雯气不过，指着桶冒着热气的水说：“这明明就是我烧的，夫人您太过分了！”
我扯了扯雯雯的衣袖，暗示她不要跟那些人解释过多，只会徒添烦恼。
宣华夫人仰着头笑了几声，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平静的看着我：“来，大家说一说，这水是谁烧的？”
“当然是宣华夫人了。”
“自然了，是那小笔直非要上前抢水的。”
“就是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我看这主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们，你们！”雯雯气得直跺脚，我摸了摸她单薄的双肩，回以她一个平静的眼神。
“这水若是夫人想要，那便拿去吧，不过是一壶热水，伤了和气就不好了。”我面无表情地说着话，只见宣华夫人满脸不屑的笑着。
“谁跟你有和气啊，一桶水，本夫人也不稀罕，不过我现在要你跟我道歉。”
我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随即又莞尔的笑了：“臣妾在这里给夫人赔不是了。”
“娘娘……”雯雯怔住了，她没想到我真的会为了她跟一个过去王上的弃妃赔不是。
一行人得意地笑了，我在这嚣张的笑声中带走了雯雯。
回到殿里，我疲倦地靠在榻上，窗户打打敞着，我抬头望着窗外四角的天空。
雯雯低着头做事，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我看着她忙忙碌碌地背景，开口说了话。
雯雯缓慢地转过身，看着我，她看到阳光洒在我的身上，似乎为我镀了一层边角。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不想与她们过多的纠缠。”我抬眼平静的看了一眼雯雯，我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如一滩死水。
“你明白吗？”
雯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似懂非懂。”
“慢慢你就会明白了。”我阖了阖眸，困意袭来：“我先退下吧，我想睡一会儿。”
我开始猜错，昨晚的侍寝，会不会是谢景渊的一个圈套，他想让苏慈在冷宫树敌，他不想让苏慈好过，所以采取了这种方式，让冷宫里其他的女人疯狂地嫉妒。
我揉了揉酸痛的腰肢，不禁觉得好笑，从前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谢景渊有这样的好心机呢。
竖日，我带着雯雯去浣洗这几日的衣物，只见宣华夫人带着一些废妃也在此。
雯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些人，而我却阻止，带着她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娘娘，您怎么还过去了？”雯雯不解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说道：“我们又没做错，害怕什么。”
“哟这不是咱们的荣妃娘娘吗，怎么没好好歇着养您那金贵的身子，亲自带着女婢出来洗衣服了？”
我嘴角漾起一抹得体的笑，朝她们微微行了个平礼，便带着雯雯前去浣洗衣物。
我蹲在地上，拿肥角揉搓衣服上的灰尘，没有注意到朝着我走来的一行人，只见下一秒，宣华便将端着的那一盆水全部倒在我的身上。
“哎呀，真的不好意思，本夫人原是想把水倒掉，没想到竟然不小心倒在荣妃娘娘的身上了，荣妃娘娘不会怪我吧，哈哈哈。”几人得意地笑起来。
我浑身被水浇了个头，发髻上不停地往下滴着水珠，清丽的面容被水浸湿，发丝还黏在脸颊上。
雯雯迅赶来，看着浑身湿透的我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娘娘，奴婢带您快些回宫吧，一会儿怕是要感冒了。”
我有些头疼的蹲着，只见一清丽的身影上前来，拿外衣叫我裹住，搀扶着我的手将我扶了起来。
宣华见了她微微行了个平礼，不情不愿地叫到：“景熙公主。”
我微微一愣看着眼前面容绝色的佳人：“景熙公主。”
景熙弯腰端起地上的一盆水，径直朝着宣华洒去，宣华防不胜防，被浇了个浑身都是。
“你干什么景熙！”宣华勃然大怒，等着景熙公主说不出话来。
“不好意思，不小心。”景熙丢下木盆，拍了拍手，又走回来搀扶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的寝宫离这里近，你浑身都湿透了，先到我的寝宫换件衣服吧。”
我点了点头，对她道了声谢。
景熙公主的寝宫与我们的不同，她所居住的地方要比我们华丽许多，我想连宣华都惧怕的人，这位景熙公主应该不简单。
景熙替我找了一件淡绿色的宫装换上，我换下衣服的那一刻，她楞了楞，看着我说：“很漂亮。”
她亲自替我梳了发髻，为我涂了口脂，描了眉目。
“你长得真好看，很像我年轻的时候。”
我笑着看着她说道在；“可是您看起来跟我一般大。”
景熙笑了笑，坐在我旁边说：“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从先帝死了以后，我便自己好像越来越老了。”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眉目间有些愁雾地说道：“从前先帝最喜欢我的脸了。”
“先帝从前很疼爱我，他快要走的时候，我原是想随他一起去的，可是他告诉我，他不舍得让我走，他叫我好好的活着，这样算来已经好多年了。”
她将从前与先帝的过往向我细细道来，她说她见到我的第一眼便很喜欢我，说我很像年轻时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