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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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没什么规矩。
在赵容原本的家，没规矩是个贬义词。说你没规矩，便是说你没家教，暗讽之意浓烈。
林家是确确实实的没规矩，然而这种没规矩只是省去了很多的表面文章。
婆婆不要赵容晨昏定省，说是自己早些年一个人下地种田也是要的，实在是受不了被人照顾，这边一个侍女也是几月前林正送过来的，做的也都是些粗活。
赵容会看人脸色，知道婆婆不是心口不一的人，而是真的不太习惯被人照顾。可是若是在寻常人家，哪怕身边婢女成群，婆婆也不会放过让媳妇服侍的机会，为的只有两个字立威！
为何自己婆婆却丝毫不在意？
是真的乡野村妇，不知道这些门门道道吗？
又或者是有其他原因？
一个丫鬟走进来说早饭已经备好了，赵容没来得及多想，便被婆婆拉着一起用餐。
早上的第一餐，清粥加上些小菜，倒是清爽。
许是林家人口太少的原因，就一张小方桌，一家人坐桌上，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的。
赵容倒是不觉得清冷，至少这是一家人都在一起，若是在她家中，除非逢年过节，不如倒是难看到一家人在一个屋里。
小菜和粥一并被端到桌上，赵容正想起身帮婆婆先盛一碗，林正就起来了，轻车熟路拿起母亲的碗添好了，然后他再准备拿赵容的碗，却被赵容挡了一下。
赵容轻声道：“夫君，还是我来吧。”
林家的菜一小碟一小碟装好，每人几碟子摆在面前，让人省了布菜的麻烦。可是媳妇本应为婆婆布菜，赵容自然需要找机会表现表现。
赵容开了口，林正也不坚持，将碗递过去，让赵容盛好给他。
赵容为他添好，最后才是自己那碗。
林家似乎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而且吃饭的时候侍女都自觉退下，这顿早餐吃得安安静静，赵容却能感觉到一股温馨的氛围。
餐后，林母因为昨晚的失眠打起了哈欠，说道要去睡个回笼觉，林正吩咐母亲身边的丫鬟，要从厨房拿药让母亲喝了再睡。
待林母走了，丫鬟们上来收拾碗筷，林正对赵容说道：“今天是第一天，你随我认识些一下府里的人吧。”
林家人口简直可以说是过于简单，林正说的府里人也就是些丫鬟仆役。
赵容点点头，笑道：“我也想知道府里是什么情况，夫君是不习惯人服侍？用餐之时仆人都退下了。”
林正一脸理所应当：“又不是没有水，吃个饭也要人服侍？”
也许是出生贫寒，所以没这习惯？
只是如今已经是这样的身份了，不要人服侍是不是土了些？
赵容想到。
林正命人叫仆役全都过来，赵容伴在身边，他开始说道：
“府里的人手不多，算上你带的两个，合起来十六个。”
“这几个青莲清荷早上你见过了，她们是伺候的，青莲负责打扫我的书房，清荷是主卧。母亲身边也有两个，你这次见到的是清芝，还有一个叫做清兰，你身边那个叫春兰吧。厨房还有个聘来的厨子和两个帮佣，护院有四个，都在前院，还有一个门卫，和两个打扫的。”
十五个，赵容在心里算着，只有三个主人，这十六个下人倒是不算少。
林正有道：“对了，还有几个修建树木花草的，不时常来，都是短工。”
赵容突然发现这下人的配置有些问题，问道：“没有管家吗？”
若是一两个人也就罢了，这人数不少总得有个管事的人。
林正摇摇头：“这些仆人都是最近两月才买来的，管家不太好找。”
管事的都要很多经验，不是头脑灵活从下人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就是父兄长辈也是管事的，有人教导。
而且这样有能力的又知晓家中颇多事务的管家，多为世仆，主人家最是舍不得卖出去。因此，也最难寻到。
“你寻到好的，可以拿来我面前过过眼。府中的确是缺少一位管家，只是我要求很多，寻常人怕是难以当上。”
林正这话说出口，赵容心里有几分惊喜。
让自己找管事的，这不是代表要将管家权交给自己？自己可是才来，这么快就放权？感觉和母亲说得不太一样。
她问林正的要求：“夫君要找个什么样的？要有身契吗？”
林正答道：“最好是要心思灵活，忠诚可靠，亲眷也不要有太多。”
孤家寡人？赵容想到了一个人，是赵家四房原来的一个管家，本来是做的好好的，后来因为媳妇和婆婆争财权，被牵扯进去了，然后就被逐出赵家，听说过得颇为凄惨。
“我这里倒是真的有一个人选。”
赵容对林正说了那管家的情况，林正听了，沉思片刻：“其他的不担心，那人的人品无问题吗？”
赵容说道：“这件事情我最清楚了，是陷害的，若是他贪了财，也不会被放出来只能租简陋的房子了。”
“既然如此，你过几日派人去寻他来看看吧。”
赵容应下。
仆人们一起来拜见的，几个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的护院还牵着几条凶猛的狼狗，倒是把赵容吓了一跳。
另外两个门卫看上去也是孔武有力，看上去不比护院逊色多少。
赵容见了想，这护卫的人数有些多了。
女的仆役里面，除去那清莲清荷还稍微年轻一些，其他的年纪都比较大，看上去是做惯了粗活的。
赵容再次肯定，他丈夫不是个爱美色的人。
和林正说的一样，这些仆役大都是老实的，规矩也不太懂，但是好在听话，赵容已经想好了以后怎么好好调教一番。
仆役们见赵容态度都很恭顺，一个一个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职位。赵容将这些一一记在心里，这场短暂的见面就结束了。她是新妇，仆役中男子不少，而且现在丈夫在旁边，她不大好意思。
随后，林正带着赵容在家中逛，主要是告诉她各个地方。
赵容先前还以为林家还小，现在陪着林正一走才知道，原来还是挺大的，就是布局某些地方颇为奇怪。
这些都是林正自己设计的，所林正谈起来，口气有些自傲，他对这个房子很满意，这是古代，短短半年，他就建成一个这样的家，花了他不少心血。
“母亲住在正屋，那边通风很好，还有棵大榕树在屋后，夏天很凉快。院子后面有个小湖，上面有个双层的亭子，无事可以去那里坐坐。”
“那边是厨房，旁边两间屋子就是厨子和帮佣住的，其他仆役住的都比较远，在小湖右边过去百步。我们新房旁边还有个小屋，那是守夜的丫鬟住的。”
“那边是客房，旁边那个是茅房，我素来喜洁，茅房修得比较奇怪。我们新房里面还有个小间，是晚上急事用的。”
林家所有怪异的地方，它们作用只有一个，让主人住的舒服干净。
林正还领着赵容又回了一次新房，在赵容差异的眼神之下，打开了先前她以为是装饰的琉璃壁。
五彩缤纷的碎琉璃拼成了两个长方形，中间还刻意弄出了花的图案，比起旁边的墙壁只是略凸出一些。
门不是打开，而是向一侧推开，进了里面，赵容更为诧异了，这个房间地面上，墙壁上贴着的都是大块的瓷砖，一个很大的木桶被放在其中。
林正说道：“这是洗漱间，我不喜欢让丫鬟服侍，洗漱可以到这里。屋顶上面有水缸，可以放水下来，洗脸洗澡都能用。”
赵容沉默片刻，问道：“夫君，你不觉得这里弄的太奇怪了吗？”
林正有些尴尬。
弄出现在这个四不像的样子也不怪他，虽然水泥什么的都已经被他做出来了，但是他还没想到怎么把浴室弄得符合古代人审美。
只是比起传统的浴室，这个更符合他心意，他用得也更加舒服。
他只能说道：“其实家中还有部分地方没有完工的，泥瓦匠过几天就会回来继续，你若是不喜欢，我让他们改建一下。”
这更不行！
这是新房啊，成婚没两天就开始动土怎么也没这个道理吧！如果改建，到时候我们住哪？难不成住到客房去？
赵容立马说道：“我只是一时不太适应，改建就没有必要了。”
反正这房间在里面，外面的人也看不到，她就不相信有谁会跑到卧室来。
林正道：“你说不改，就不改。我是习惯了，想必你也是习惯了让人服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是你想怎么样就怎样吧！”
我想怎样就怎样？
这么顺着我？
赵容疑惑的看着林正。
大概是林正一直表现的十分温柔，赵容对自己的丈夫也没有很大的恐惧感。她生母对父亲小心翼翼，是因为只是个小妾，她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请进门的，怎么可以那般怯弱，唯恐丈夫不喜欢自己呢？
赵容是个强势的人，若她不强势，哪里敢把嫡姐比下去，甚至自己谋划自己的婚事？不过是这半年来变化太快，家中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她根本无能为力才会显出几分怯弱恐惧。
嫁到林家，虽然新婚之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让她有些奇怪的别扭，但是现在看，一切都是好的，她自然而然流露出几分本性。
淡黄色的瓷砖上釉，模模糊糊的印出些许倒影来，赵容想到自己若是在这里洗澡的场景，忍不住脸红。
她看了一眼林正，对方一直在笑。
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马上脱口而出：“夫君，先前我兄长所说，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真话？”话刚出口，赵容就开始后悔起来了。
为何要这么直接就问出这句话？
便是看到夫君的确待自己好，但是一生一世的事情，谁有能说得准呢？
林正一愣，随即点点头：“是啊，女人多太烦，我觉得还是娶一个妻子比较好。”
没有刻意的深情，一番话说得平平常常，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生一世一双人，真的有人愿意娶只一个妻子，不纳小妾，不收通房的？
赵容还是怀疑。
但是她又觉得林正没有必要说谎。
毫无疑问，林家的资产颇多，林正不是自己先前想的那样想要谋夺自己嫁妆的人。
而且他虽然不说外貌出众，但也算得上五官端正仪表堂堂。
林正是个学子，才学也不低，如此年纪，不正该是少年风流之时吗？
想到风流两字，赵容又想到了昨夜，她确定昨天晚上林正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太累了倒头就睡。
先前他与自己一起吃面聊天的时候还很有精神，便是上了床，也几次靠近自己，后面似乎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卷了被子靠着墙睡。
不是赵容自负，赵家女儿多是相貌不俗，而她又是最出挑的那部分，能比过她的不多。林正也夸她貌美，但是为什么就是不碰她？
不喜欢太多女人，只想要一个妻子，洞房之夜不碰她……
赵容脑中突然串出一个猜测……难道他不能人道？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碰自己？所以才只想要一个妻子？怕纳妾是怕更多人知道他这个秘密？
赵容再次仔细端详林正，高高大大，比起寻常人可以说是看上去健康不少，怎么都不像身体有毛病的样子。
但是她记得有一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