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巡林者
10月18日，周一，玄京空气质量，很差。
蔡君妍来到东城区一处平平无奇的政府大院外面，院内只有几间不到四层的低矮平房，外墙斑驳灰白，大院里的大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大院保安亭里的门卫，是一位没有头发，穿着制服，正在喝茶看报纸的老人家。
整个大院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股年久失修的味道，若不是院墙挂着‘林业局附属除虫办事处’的镀铜门牌，估计会被人当成准备拆迁的旧仓房。
然而蔡君妍从进入这个院子100米之内，身体就时不时开始不自然地颤动——这是因为脑海里的‘反射’、‘盲闪’符文遭到刺激触发了。
东北方向，五楼，有一位狙击手。
刚刚路过的便利店里，老板怀里有qsz92式半自动手枪。
三十六个人面识别监控摄像头。
地砖下面有重力感应。
蔡君妍保持冷静，走到大院的入闸口，哔卡进入。老头保安笑呵呵道一声早安，她礼貌地回应一声，然后穿过院子进入第二栋建筑里，乘坐电梯，点击b2层。
电梯缓缓下降，再次开门，展现在蔡君妍眼前的是冷白色光的通道，通道里站着警卫。警卫戴着一副灰黑色的目镜，他看了一眼蔡君妍，镜片里浮现出一段信息流，蔡君妍能从镜片倒影里看出那是她的证件照。
验证通过，警卫便不再理会蔡君妍。蔡君妍走过通道，推开门牌上写着‘b2-001’的门。
房间很大，正北方的墙壁悬挂着一张投影幕布，里面已经有不少人，有的是蔡君妍的‘同窗’，但更多的是不认识的人，大家都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上去就像一间教室。
“你果然来了，裴教授因为你的事，跟我吵了好几次。”
一位穿着军装的矮个子站在幕布前方，他看上去年纪不大，相貌端正，表情冷漠，身材瘦削，但最明显是他的身高——哪怕穿了厚靴，他依然比蔡君妍要矮。
“高长官……”
“以后，喊我队长或者林长，不要喊我的姓。”他指着一个空位：“入座吧。”
“是，林长。”蔡君妍思考了一下，还是选择这个称呼，乖乖入座观察周围的情况，心里明白高林长以后会成为她的顶头上司。
高林长，真名高稚水，在地下研究所的时候，他就是测验符文能力项目里的负责人之一，并且自己也有符文能力——蔡君妍并不能知道他的符文详细，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应该是跟身体强化有关。
他刚才说的裴教授，就是那位希望蔡君妍能入职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但经过慎重考虑，蔡君妍还是拒绝研究所的诱人offer，选择来到这里。
这时候，蔡君妍心里一动，感觉到这房间里有好些人在偷偷注视自己，但她并没有看回去。在获得‘反射’符文之前，她就已经习惯这种注目礼——只是没想到在这个灵能者扎堆的地方，依然有那么多感情冲动的哥布林。
但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又过了几分钟，又有一位新人进来后，高稚水便关上房门，淡淡说道：“现在不许说话，说话要举手报告。我叫高稚水，巡林队队长，你们可以叫队长，或者林长。”
“这里一共坐着30人，你们现在都是玄京第一巡林队的预备成员，至于你们能否获得正式编制，则视乎你们未来的表现。”
“巡林者队伍的主要任务：侦查、解决、收容国境内发生的神秘事件。发挥灵能者的特异性，进入天网无法触及的迷雾，消除未知存在的威胁。”
“光是这么说，想必你们还是不明白巡林队究竟是干什么的，现在让你们看看一个具体例子。”
高稚水走上讲坛操作了一下电脑，幕布里投影出一张高空夜间山林俯视图。
“这些卫星监控图像，拍摄于10月16日夜晚21点31分32秒，地点是陕西龙岭地区。龙岭地区居民在夜间报警，附近发生地震。”
他简单解释两句，然后放大画面细节，众人便看得越来越清晰：山、林、平地、人影……
当图片放大到某个程度的时候，蔡君妍忽然瞳孔骤缩，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有人忍不住问道。
哪怕因为细节缺失和光影不足，但众人依然能轻松辨认出画面里那是一个个穿着全覆盖重甲的长枪士兵！
高稚水没有回答，而是将画面转移到某个怪人身上。虽然是俯视视角，但也能看出那个怪人近乎赤身裸体，身体上布满蝌蚪大小的蓝色符文，脑袋戴着一个厚重头盔。
更重要的是，这个怪人……正在被分尸！
腰部、双腿都似乎被利器分开，肩部、胸腔则像是被大威力炮弹击中般炸开。若这不是图片而是视频，那么下一秒这个怪人就该尸块散落一地死得无比凄惨！
就在这时候，高稚水忽然换了张照片，然后重复放大操作，将画面锁定到那个怪人。但跟上一张图不一样，新图里的怪人四肢俱全，看起来像是还没受到袭击。
迎向众人略带困惑的目光，高稚水淡淡说道：“这张图像，是上一张图的3秒后。”
这里就没有几个蠢人，马上有一个队员说道：“也就是说这个人三秒之内就——”
高稚水狠狠一拍桌面，整个房间似乎都抖了一下，桌子似乎都要被他拍散。他冷漠地注视着正在说话的预备队员，队员身体颤抖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林长，报告！”
“说。”
“我认为，图片里的这个人在三秒之内就恢复了身体所有伤势！”
高稚水没有说话，而是又切换了一张图片，然后放大。
在这张图里，出现了极为神奇的一幕：怪人的身体似乎再次被切开了，但他断裂的肢体看上去却是糊成一片，就像是笔迹被橡皮擦擦成一片。
“这不是恢复伤势，而是一种更加便捷的‘技术’，近乎是将分裂的身体直接粘合在一起。”
高稚水说道：“除此之外，现场还有多道战斗痕迹，涉及范围达到方圆数十米，地形被彻底改变。”
“这起神秘事件发生在前天周六，而公安消防部门在昨天周日就已经进山搜查，但除了遍地碎石外，没有发现其他线索。那些穿着铠甲的生物，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在这个地方的下方，是一座唐代大墓，现在正在进行抢救性发掘。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些神秘生物以古墓作为栖息……甚至是作为繁殖的根据点。”
“来历未知，目的未知，能力未知，去向未知。”
高稚水淡淡说道：“我们巡林队所负责的任务内容，就是这类事件。”
“我们要面对的对象，不是同胞，不是人类，甚至不是熟悉的生物，而是因为灵能浪潮而出现的神秘存在。为了保证社会安定和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需要我们去侦查、解决，并且收容利用它们。”
“我们没有可以借助的经验，也不知道究竟会遇到什么，甚至无法预测自己会遭受哪方面的危险。但比起普通民众，我们这些可以触及‘灵能世界’的灵能者，是接触神秘事件最理想不过的人选。”
这时候，高稚水指向幕布画面的另一个区域：“而且，你们很可能没发现，这张图里的危险存在，不仅仅只有这些‘我们看得见’的。”
高稚水抬起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指着的地方有点高。他沉默片刻，将电脑图片移下来，用手指对着图片里的那一团‘黑雾’：
“很明显，这张图里出现的怪人正在进行战斗，而怪人的敌人，就是这些……‘黑雾’。我们无法观察‘黑雾’的能力，只能通过怪人们受伤的情况进行间接判断。”
“我们对此暂时有两个猜测：一，这些黑雾也是神秘现象，拥有攻击伤害能力；二，这些黑雾是障眼法，黑雾里存在其他神秘生物。”
“报告。”
高稚水看向忽然说话的蔡君妍，微微挑眉：“说。”
“我认为，我们对神秘事件的猜测可以更大胆一点。”蔡君妍平静说道：“有没有可能，存在一种‘技术’，让自己仅能被肉眼观察，但一旦被光影拍摄技术录入，就会产生黑雾遮蔽身影？”
“如果先入为主，下意识认为这些‘黑雾’是真实存在的，可能对之后的侦查造成误区。”
蔡君妍的这番推测，自然是十分有底气——她很确定她们小队在作战的时候，身上根本没有黑雾！
这层黑雾，仅仅只在卫星监控图像中出现，就足以说明这可能是‘奈瑟’对社员的保护措施之一！
然而说完这些话，蔡君妍便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甚至有些唇干舌燥。
她觉得自己太大胆了，但并不后悔。
奈瑟社的情报，她必须要有计划地利用。如果因为恐惧而不敢泄露，那她又何必成为政府灵能者？还不如回乡下一边种番薯一边参加奈瑟社活动。
通过奈瑟社增强实力，卖掉奈瑟社步步高升，这本来就是她的行动计划。她必须踏出这一小步，以后才能踏出更大步。
高稚水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可以理解裴教授为什么要跟我打这么多次电话。”
然后他关掉图片，环视一周预备队员们，说道：
“你们都在研究所经历过符文测试，而巡林队和研究所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我们虽然都是利用灵能，但研究所是‘挖掘’灵能，而巡林队只需要你们‘利用’灵能。”
“枪械、刀剑、手榴弹、喷火器、高压水枪、纳米线……在巡林队没有具体任务之前，你们可以进行各种工具训练来尽可能发挥你们的符文能力，并且达到超越普通人的程度——如果连普通人都无法超越，那也没资格留在这里。”
“截止到巡林队执行第一次任务之前，你们可以在这里自由选择训练项目，也可以回家睡觉。对于灵能者的训练，我们都没经验，所以我们不勉强，只看结果——谁不行，就走人。”
“还有什么疑问吗？”
队员们你看我我看你，这时候有个女生怯生生地举起手：“报告。”
“说。”
“我们为什么叫……巡林者？”
高稚水看了她一眼：“那你认为我们应该叫什么？”
“额……云深不知处？”
有几个人发出笑声，高稚水看了他们一眼，房间里迅速恢复安静。
他解释道：“巡林者这个名字，源于两层考虑。第一，我们这个部门对外名义是林业系统和公安系统组成的联合执法部门，名字上要体验出公安和林业的特色。”
“第二，普通巡林者的任务，是防治山火灾害，消灭害虫驱逐野兽，维护生态系统稳定。”
高稚水忽然伸手往后一拍，速度快得拉出残影，众人甚至能听到一声轻轻的音爆！
与此同时，他身后洁白的幕布，忽然炸出一滩蚊子血！
他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们灵能巡林者要做的事，也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