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刀与剑的齐鸣(上)
“可恶!”
杀声遍地的夜里,突兀的狂笑声不断传来。
血红的街道上,兄弟会的巨头,莫里斯靠着一间杂货店铺的门,喘着粗气,艰难地把肩膀上的一把无托匕拔出。
在他身旁,一名兄弟会的精锐已经倒下,后脑插着一柄同样的无托匕。
莫里斯,这位兄弟会的人口贩运巨头,喘息着挥手,拦下正要冲上屋顶的杀手莱约克。
“不能追!克斯就是想让我们疲于奔命。”
远处,血瓶帮的飞刀小丑克斯,在屋顶飞窜而去,留下一路的狂笑。
“但这样下去,我们会被他骚扰到死的小丑是异能战士,比一般的异能者强出太多。”
莱约克跃下街道,看着身边仅存的五名精锐,个个带伤,皱着眉头道。
莫里斯深吸了一口气,头脑清晰地做出分析:“他,还有随风之鬼,都是精心挑选出来,借着能力的独特在牵制我们,阻碍我们去回合其他的人,方便他们的阶强手痛宰我们的精锐,而且就算被小丑用飞刀玩死,”
“也总比被他引到气之魔能师面前的下场要好那些人都是不能招惹的灾祸。”莫里斯站起来,摆摆手。
“撤退令应该已经传出去了,琴察那边大概也会下同样的命令,我们的人能活下多少,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莱约克看着莫里斯,向着精锐们招招手,一行人继续出。
“因为这些空气墙,我们一直在绕路,其他人大概也是一样,要是遇上魔能师本人”
说到一半,莱约克的话就被莫里斯打断了:
“他不会轻易出手的!而我们也别妄想着去找那个灾祸!魔能师要维持这样的空气墙并不容易,可是既然选择了分割包围,他就要依靠自己手下的走狗们来狙杀我们,而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莫里斯咬紧牙,露出狰狞的表情。
“就让那群自以为高贵的伪君子,看看兄弟会,看看我们这些下等人的实力!”
“从尸山血海里杀出的我们,可不是血瓶帮那群大老爷们能比的!”
“就算我们都走不出去,黑剑他也会为我们报仇的!”
“即使仇人是魔能师!”
一间漆黑的房子里,只有一盏旧式的蜡烛在燃烧。
“你是说,我们的人全部陷在红坊街里面了?到现在,除了几个打手,一个能负责的人都没能出来?”
纳斯里点点头,单膝跪地的他,恭谨而恐惧地对着他的顶头上司,“无眠之眼”科比昂兰瑟报告道:
“我刚刚接过暗哨的轮班不久,第一批冲出来的人就到了。据他们所说,莫里斯大人下令撤退后,前几批想要冲出来的人,都被光头斯宾和多尔诺带着埋伏队截杀了。直到刚刚,光头斯宾和多尔诺都死在红坊街的入口,他们才安全冲出来。”
没人知道“无眠之眼”科比昂兰瑟今年究竟多少岁,只知道从黑街兄弟会建立之日起,他就是负责情报收集的巨头,神秘且诡异,是黑暗中的黑暗,秘密中的秘密。
他永远将自己藏在一副暗红色的斗篷下,仅仅露出干枯而瘦削的下巴,可被他盯着的人,无一不感受到深深的寒意。
兰瑟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问道:
“斯宾和多尔诺都是十二至强,斯宾的韧性极强,而多尔诺擅长伪装偷袭,要杀死他们两个,至少也是十三大将级别以上的人才能做到。是莱约克?是摩瑞亚?还是艾德利昂萨或者塔伦兄弟?或者干脆是琴察和莫里斯两大巨头?就没现能负责的人吗?”
兰瑟的话虚无而缥缈,像是从另一个房间传来的一样。
纳斯里摇摇头,竭力遏制住心里的恐惧。
真是失策啊,莫里斯大概会对我很不满吧兰瑟默默地想道,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是该清理一下会内的老鼠了。
兄弟会,跟十二年前一帮老家伙组成的小队,毕竟不同了啊。
兰瑟诡异地笑了一下,挥手给纳斯里传令。
“唤醒、激活xc区的所有不眠者!不管他们警戒期到了没有。”
“把第二哨、第三哨的人全部派上红坊街口去!从屋顶到下水道,就连每一只飞过的黑蝇腿上长着多少毛,我也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是!”
“让那些逃出来的家伙仔细回忆街道上的细节,挑选第一哨的好手逐一潜入红坊街,不计牺牲地设立哨点。飞鸽、信号弹、火把,不管你们用什么,至少要联络上琴察和莫里斯!我要一条从黑街到红坊街,传递消息畅通无阻的渠道!”
“是!”
“再派第四哨的人到其他的地盘上去,从黑街到废屋,臭沟到下水渠,大集市到西城门,全力警戒!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松懈本部的戒备!”
“是!”
“第五哨分成两队!一队通知会内的其他巨头,一队立刻赶往埃克斯特王国,把拉蒙那个老家伙拉回来!他如果不愿意,就说这是黑剑的意志!”
“是!”
琴察和莫里斯都在六巨头之列,可不是吃素的,血瓶帮想不花一点代价就把他们陷在里面,不可能!兰瑟低下头,抚摸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那个死胖子,当年毕竟也是能为黑剑殿后的人物呢!至于琴察那个大高个儿,哼,比他拳头还硬的东西,大概只有他的性格了。
还有,兰瑟心里暗暗地想,还有艾德蒙那个死厨子...
胜负,还未定呢。
兰瑟斗篷下的表情突然一动,他现了属下的不正常。
“你还有什么话没说?”
“是!”纳斯里冷汗涔涔地趴倒,咬牙道:
“巡哨的兄弟刚刚现,现废屋的乞儿,全都逃跑了!”
“我们只抓回来一部分,现在关押在水牢里,准备上刑拷问。”
兰瑟的下巴微微一动。
无眠之眼语气平静地问道:“拷问什么?”
纳斯里捏紧了拳头,把头猛地一垂,艰难地吐出雪上加霜的消息:
“奎德罗达,死在了废屋里!”
“他的副手,纳尔里克此刻正在外面,求见大人您!”
“下去,躲着。”娅拉的口气又变冷了。
“这场战斗躲不开。”
泰尔斯迅滑落,趴倒在一个隐蔽的石墩旁,掏出黑布盖在鼻子上。
尽管周围已经都是血腥味了。
泰尔斯刚刚呼吸了两口,旁边的娅拉就身影急窜,直跃上房顶。
女酒保一个后空翻,上半身后折,双手按上地面,像是在躲避一件暗器。
“咻!”
随着娅拉翻身而起,泰尔斯听见一阵急促的风声响彻街道!
紧接着,娅拉从房顶落下地面,腿上的双刀早已来到双手上。
狼腿刀接连斩出!
几阵风声,急急而去。
不辨东西的风声中,泰尔斯只听见“呼呼”两声衣物翻飞的声音,也不知道娅拉斩中了没有。
然后,一个灰色瘦削的身影就出现在街道上。
“哟哟哟,这不是落日酒吧的女酒保吗,戴着护目镜,是要来游泳吗?别那么惊讶,毕竟我也曾经隐藏容貌,到过黑街喝过酒呢。”
“你今天穿的也是灰色?真可惜天色不好,不然我们就是情侣装了呢。”
阴柔而怪异的嗓音,轻佻而不逊的语气。
娅拉在战斗时从来不多话,她轻轻地单膝蹲下,泰尔斯知道,这是她要力的前兆。
那个灰衣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在隐约的月光下,勉强看得见脸上的刺青。
“也许我该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米迪拉罗尔夫,你也可以叫我随风之鬼。”
泰尔斯心中一紧又一个十二至强。
“顺便问一句,酒保妹妹,是你做掉了多尔诺和斯宾吗?”
“别误会,其实我也很讨厌那俩祸害,不过大人有命令”
娅拉毫无征兆地启动加!
下一瞬,不言不语的娅拉,已经疾驰到他面前。
角度怪异的双刀,同时切出,同时变向。
连杀刀!
泰尔斯在心里兴奋地喊出来,看着娅拉打了这么多场架,在人群中杀进杀出,要说心里没有燃起一丝对变强的希望,和对力量的渴求,那是骗人的。
但罗尔夫却消失在空气中!
双刀斩空。
没有奏效?泰尔斯心中一紧。
娅拉没有丝毫停留,一个旋步急转,右手的狼腿刀急切向半空!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
罗尔夫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娅拉的右手边,向后急退两步。
“喂喂,你怎么跟莱约克一样,”罗尔夫轻轻弹了一下左手背上的袖剑,无奈地道:“难道你们兄弟会的杀手,都能感知到我的位置?还有,你怎么也不喜欢说”
但他话还没说完,一柄狼腿刀就向他飞射而去!
瞬杀刀。
“呼呼呼!”
罗尔夫周围风声大作,半空中的狼腿刀被吹得飞行不稳。
“当!”
随后被他一剑击飞。
可是娅拉的身影刹那间杀到了随风之鬼的面前,几乎不比飞刀慢!
在他来不及反应之前,女酒保左臂反手一刀,横掠罗尔夫的胸口!
斩中了吗?
泰尔斯兴奋得目不暇接,等着这一式“瞬杀刀”建功。
但他失望地看见,罗尔夫身上的灰衣鼓动着,以不可思议的度,逆着重力往上飘飞。
险之又险地错开这必杀一刀!
但泰尔斯觉得,这次罗尔夫的闪避有些狼狈,因为他的身影居然模糊可见,不复之前的无影无踪。
娅拉再想继续突击,脚下却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绊了一下,没能持续她连绵难挡的进攻。
风的力量么?泰尔斯低下头,默默回忆起前世的知识。
女酒保默默地退后一步,挑起地上的另一把狼腿刀,等待下一次机会。
“真是好险啊,兄弟会的一个酒保都有这种实力了?”
罗尔夫轻轻抹了一下腰腹部的一道划伤,脸色不愉。
这伤口,比想象中的要深,那柄刀的角度有古怪劈来的度和力度都乎预测。
连阶高手都能威胁到的刀法吗?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呢。
娅拉扶了扶护目镜,正手持刀,单膝蹲下。
“喂,酒保,”罗尔夫看见对方准备突击,突然阴仄仄地开口:
“我来星辰之前,也在大6上游历过一阵子,曾经在瑟拉公国见到过一次刺杀。”
“那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最直接,最冒险,却也最难抵挡的刺杀。”
“刺客用的是双刀,从屋顶力,疾驰而出,攻势连绵,不可抵挡。”
罗尔夫低下头,阴柔的嗓音里,充满了凝重和严肃:
“所以,飞蝗刀锋巴安奈特萨里顿。”
“是你的什么人?”
娅拉没有回话,但泰尔斯本能地觉得不妙。
巴安奈特萨里顿?
下一瞬,女酒保曼妙的身影已经疾驰而出,刹那攻到罗尔夫的眼前!
泰尔斯有种错觉,沉默不言的女酒保,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情绪也为之一变!
只听沉默已久的女酒保,状若疯狂地咆哮道:“陌生人!”
娅拉萨里顿,含怒出手!
到现在为止,泰尔斯见过很多次娅拉出手,一贯都是安静、低调、直接而致命的。
但这次不同。
这一次,泰尔斯前所未有地听见,娅拉的刀,如迅雷般爆响轰鸣!。
“轰!”
罗尔夫神色剧变。
“铿!”
两柄剑雷霆对撞般交击在一起!
两道的人影的身上都爆出闪烁着微光的能量,一方星蓝色,一方微红色。
前途无量的贵族警戒官,科恩卡拉比扬,正吃力地咬着牙,感受着从敌人剑上传来的力量,对方不比他弱,至少也是阶的剑手他有多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自从离开同兽人厮杀的战场?
还是那一次,自己挑战米兰达?
两股力量交织纠缠,但科恩知道,自己已经略落下风。
星蓝色的力量在他银白色的剑上开始闪烁,科恩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是失败的一方。
于是他的身体猛然一震,带起的振动,错开了正在拼剑的两人。
两道身影倏然分开,就着惯性向前几步。
科恩踏了六步才将身体稳住。
而他的敌人,用两步把握住了平衡。
科恩神情凝重,开始觉得,有必要重新思索洛比克厅长的话。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眼前棘手的敌人,出声质问:“你所用的,是终结之塔的剑式之一。”
对方没有回话。
“你也是终结剑士,曾在终结之塔受训,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去处。”
“却为何甘心屈身在血瓶帮里,做一個混混,为非作歹,欺凌弱小?”
“终结塔授予你的剑之心,难道是为人走狗,欺软怕硬的觉悟吗!”
他的敌人则缓缓转过来,左肩上装备着黑色的半身甲,右臂绑缚着红色的绷带,在红黑相间的衣饰下,隐约可见清晰的肌肉线条。
这是一个脸色白皙的男人,却不会让人感觉到清雅或是秀气,因为那双眼睛里的眼神,此刻实在是杀机毕露。
红黑色衣物的剑手,默默地将警戒官从头到脚,打量完毕。
就是这只青皮老鼠,打通了大人的陷阱?
这个青皮,这种站姿和起手式是军队出身的人?
只听这个红黑色的剑手,转动着手上那把只有单侧护手的青色长剑,毫不在意地淡淡道:
“喂,青皮。”
“什么时候,警戒厅也敢管血瓶帮的事情了?”
科恩踏前一步,与剑手的距离拉近,冷冷地道:
“我现在不是以警戒官,而是以终结剑士科恩卡拉比扬的身份,在质问另一柄剑!回答我!”
场面安静了几秒钟。
直到红黑色剑手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我的剑之心,是不羁的意志和自由的选择,以及对力量的追求。”
“只要满足吾之所求,血瓶帮,兄弟会,诡影之盾,王国秘科,王室卫队,或者终结之塔,对我都没有区别。”
“所以,你的问题简直毫无意义。”
“至于你,青皮,甘心做一国走狗的你,从那个守旧的塔里,得到的才是走狗的觉悟吧?”
听出了对方身为终结剑士,却对终结之塔毫无敬意甚至略带敌意的态度,科恩的脸色终于肃穆起来,带着惊讶和震撼。
他想起在塔里受训时,老师曾在喝酒时告诉过他的故事。
那个兄弟阋墙,手战的悲剧。
科恩难以置信地咬牙出声:
“你是塔外的终结之剑传承!”
“你是灾祸之剑一脉的人!”
他话音刚落,红黑色的剑手就动了!
微红的终结之力,像是潮水般涌动在他周身,聚合成凶猛的波涛,随着他的青色长剑,声势惊人地斩落!
剑意狠厉而暴烈!
科恩只觉得浑身都落入了一个赤红色的漩涡里,周身的终结之力支离破碎,无法调动。
剑手的狠厉跟随他的长剑汹涌而来,直扑科恩的胸口!
他白皙的脸上也布满了霜寒,不复之前的淡然。
“灾祸之剑!灾祸?把我们和那群怪物相提并论?”
“你们就是这么称呼克拉苏大人的剑吗?”
“他的剑,我们的剑,才是真正的终结之剑。”
“我们当然是灾祸,对你们这群过时、守旧、娘娘腔的学院派来说,我们就是你们注定的灾祸。”
“终有一日,我们会覆灭终结之塔,证明你们的荒谬。”
语气冰寒,充满杀机。
与他汹涌袭来的青色长剑一样。
科恩的剑挡在青色长剑前方,但只在瞬间,闪烁着蓝色星芒的佩剑就被弹开!
科恩咬着牙,狼狈地连连后退,但青色的剑像是如影随形的杀机,无论他朝哪个方向腾挪闪躲,都似乎避之不及!
年轻的警戒官心下一横,银白色的佩剑闪烁着再次递出,这一次,直接刺向剑手的咽喉。
但他的敌人依旧疯狂而不顾一切,对即将来袭的剑视而不见,只是催动着手上赤色红潮里的青剑,向着科恩的心口卷来!
赤红色的终结之力,随着剑意爆,将科恩胸口的衣物撕裂。
科恩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剑意,却无望地看见,两柄剑交错而过,在终结之力的摩擦中,各自向着对方的心口和咽喉刺去!
见鬼!
这就是“灾祸之剑”一脉的风格吗?
这样疯狂狠厉的剑式,无可匹敌的力量,不惜一切的意志,两败俱伤的觉悟。
难怪会被放逐!
科恩苦笑着,迎向他的死亡。
两柄剑,一青一白,一柄引动着疯狂难挡的红色赤潮,一柄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微弱星芒。
胜负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