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骑士、女王与教皇(上)
第三十一章、骑士、女王与教皇(上)
总而之,用生命来尽忠职守的教皇席御医乔立克阁下,很不幸地被节操全无、满口胡柴的“伪天使”马彤给灌输了一脑子惊世骇俗的负能量,搞得人生观、价值观和事业观尽皆崩坏到没法修补,最终两眼一黑晕厥过去……至于他醒来之后会不会念头通达、大彻大悟,写出一部《天国现形记》,就没人知道了。嫂索,看最哆的清女生爾說
与此同时,相对来说比较有节操的李维。培根骑士,也在阿维尼翁城内一座戒备森严的宅邸里,觐见了他名义上的君主——本代普罗旺斯女伯爵兼那不勒斯女王,乔万娜一世(132年——138年)。
——那不勒斯女王乔万娜一世,又称安茹的乔万娜,中世纪欧洲著名的“血腥女王”之一。她的本职是统治南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女王,但跟那些身兼许多头衔的中世纪权贵一样,在1348年的时候,乔万娜一世同时还挂着普罗旺斯女伯爵、西西里女王和耶路撒冷女王的名头——其中,后面的两个王位相当之扯谈:西西里岛虽然曾经隶属于那不勒斯王国,但此时已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还与那不勒斯长期为敌。至于圣地耶路撒冷,更是早就已经被异教徒夺回去大约一个世纪了……当然,乔万娜女王对普罗旺斯地区的统治也一样徒具虚名,甚至很少踏足府马赛港,但至少还能从诸侯们手上收取到一点儿税款和贡物。
所以,真正归属于这位头衔很多的女王陛下的核心领地,就只有安茹王朝统治之下的那不勒斯王国而已。更可悲的是,在去年,这位倒霉的女王连那不勒斯这个“基本盘”都丢了,眼下只能待在阿维尼翁城避祸——此前,乔万娜女王通过一项政治联姻与匈牙利国王的弟弟安德烈王子结婚,从而战胜其他继承人,得以在1343年登基称王。但问题是,这对夫妇从一开始就因为权力纠纷而形同陌路,甚至互相敌视(乔万娜女王选择单独加冕,不肯按照惯例夫妇共治国家,跟丈夫安德烈分享王冠)。到了1345年6月,她的丈夫安德烈突然在一天夜里被大批杀手围攻,被活活勒死并丢出窗外,而乔万娜女王赫然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更要命的是,当时照顾安德烈的护士伊索尔德是个非常不得了的猛女,不仅高声喊叫吓跑了凶手,还把王子的尸体送到教堂,又将事原委密告匈牙利骑士再经由骑士转告匈牙利国王(也就是王子的大哥),接下来更是写信给教皇和欧陆各国君主为王子喊冤,搞得全欧洲各国宫廷一时间谣四起,人人都相信是乔万娜女王这个毒妇为了独自专权而杀害了丈夫……屋漏偏逢连夜雨,被杀的安德烈王子的哥哥,匈牙利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拉约什一世也趁机插手于涉,联合那不勒斯的反对派贵族们,对乔万娜女王联手难。
1347年,拉约什一世派遣一支匈牙利于涉军渡海侵入意大利,在其它意大利诸侯的默许之下,起兵讨伐乔万娜一世这个“谋杀亲夫的毒妇”。那不勒斯王国内部则是人心混乱,非但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甚至还有不少贵族主动为匈牙利军队带路,使得都那不勒斯城迅速沦陷。倒霉的乔万娜女王在撤出都之后,现自己在国内已经根本站不住脚,甚至连生命都有危险,就如同法国大革命之后的法王路易十六一样……
到了1347年的下半年,就在黑死病传入欧洲的前夕,乔万娜女王丢下年仅三岁的儿子(后来毙命于黑死病),仓皇逃离意大利半岛,渡海来到她的另一块领地普罗旺斯,想要动员这边的兵力夺回那不勒斯,却因为身负“杀夫”污名而颇受冷遇,于是,女王只好又前往阿维尼翁,请求教皇克雷芒六世为她清洗罪名。
——从当时的各种文献和迹象来看,乔万娜女王谋杀亲夫的事很可能是真的,否则不会一下子就搞到举国哗变的地步……至于为什么冒冒失失就做出谋杀亲夫这么欠考虑的事,这大概只能解释为是这位未成年少女在考虑不周全之际的一时冲动了。要知道,她结婚称王的时候才十五岁,据说杀夫的时候也才十七岁,到1348年的时候刚刚二十一岁,比本书主角王秋这个大学未毕业生的年级还要稍微小一点儿呢
当然,在这年头的天主教会,想获得任何服务都是需要明码标价的。于是,为了让克雷芒六世教皇给她脱罪和撑腰,身无长物的流亡女王一咬牙,毅然甩卖祖业,把阿维尼翁城及其周边土地以八万佛罗林金币(大致相当于现代世界的八亿日元,中世纪的城市还真是挺便宜)的价格,出售给了克雷芒六世教皇
——让后世之人有些难以想象的是,虽然欧洲天主教廷此时已经在阿维尼翁城待了三十多年,但阿维尼翁这片土地的“产权”居然还是属于普罗旺斯伯爵的,甚至还是伯爵在普罗旺斯境内仅有的几块直辖领地(其余地盘都被不听话的诸侯割据)。天主教廷在阿维尼翁只是临时“借住”的房客,而且还是要收租金的(教皇们会不会按时缴租就只有天晓得了),跟二战时期盘踞在伦敦和纽约的各国流亡政府差不多属于同一个性质……直到这一次的“乔万娜女王献土”之后,阿维尼翁这座“圣城”才真正变成了教廷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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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谈妥之后,拿了好处的教会自然就要帮助女王复国,但问题是,克雷芒六世教皇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黑死病就降临了——在吞噬世界的恐怖瘟疫面前,一切政治斗争和军事行动都化为了泡影
这种不知名的疾病使全欧洲的医生愧疚难当,因为他们根本无法为别人提供什么帮助。他们弄不懂疾病从何而来,不知道传染的原因,不知道传染的渠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如果他们冒险去探访病人,既不起任何作用,也收不到诊费,因为所有受感染的人都在死去。医生们束手无策,许多医生本身也成为受感染的被害者。倒是有许多教士利用人民的恐惧心理,大肆招摇撞骗,贩卖一些据说能够禳病的圣物,从中牟利,哪怕教皇三令五申也禁止不住——直到这些骗子因为接触患者太多而相继病死为止
短短一两个月内,教廷的四分之一成员死于瘟疫,剩下的高级教士则四散奔逃,使得教廷从此土崩瓦解,连教皇都丢弃了他的宫殿,躲进乡下的城堡里不问世事,谁还顾得上乔万娜一世这个落难女王?
面对这场可怕的瘟疫,人们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他们仿佛在见证世界末日的来临,上帝在惩罚地球上的一切罪恶。虔诚的人们在绝望之中祈求上帝:“……仁慈的上帝啊,请求你平息你的怒气,请不要以这种方式来毁掉世间所有的人,不要让正义与邪恶一起受到责难。”然而上帝拒绝作出回应。绝大多数人开始觉得地狱正在降临人间。也许在基督现身来评断是非以前,邪恶和死亡就已经会取得胜利。
看着阿维尼翁变为一座死亡之城,年仅二十一岁的乔万娜一世也是急得火烧火燎,唯恐自己染上瘟疫一命呜呼,但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逃难到其它城市?整个法国南方全是一样的瘟疫蔓延,哪里都不安全;躲到乡村里?女王在这世上的仇人可不少,一旦失去了有力人士的庇护,只怕是立刻就有刺客上门
至于什么起兵复国,渡海平叛之类的大事,在自己生死都难保的眼下这会儿,就再也顾不上了。
正当乔万娜身边的随从也开始陆续有人感染瘟疫病倒,迫使女王在走投无路之际,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厚脸皮跑到教皇的乡下城堡,去找那个老家伙搭伴同住之时,一场匪夷所思的神迹却突然降临了
——神圣的天使从天而降,播洒圣光治疗瘟疫;受上帝眷顾的骑士从远方而来,带来神明的福音
在那种不可思议的洁白圣光之下,让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的黑死病,竟然在瞬间就被治愈了
上帝啊乔万娜女王简直是连做梦都无法想象,这场灾难居然还会有如此超越想象力极限的展开
然后,更让乔万娜女王喜出望外的是,那个受到上帝眷顾、由天使们簇拥而来,宛如耶稣再世的李维。培根骑士,不仅主动找上门来拜访,指挥天使们帮助治疗跟着她流亡的忠臣和手下人,还在谈之中毫不自傲,依旧以臣下自居,非常恭谨地对待她,最后又给女王带来了一个非常令人鼓舞的好消息。
——因为畏惧瘟疫,匈牙利军队刚刚仓皇撤出了那不勒斯,她举兵复国的最大障碍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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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骑士啊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的吉和忠勇,如果这一次能够顺利夺回那不勒斯,成功打败那些可恶的叛徒,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任何东西来感谢上帝的恩赐,还有报答您的慷慨相助。”
临时寓所的门口,金圆脸,身材微胖的乔万娜女王不仅亲自送了出来,还无比诚恳地向李维鞠躬致谢,“……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那不勒斯的宫殿,并且亲眼看到那些叛徒们认罪服法的落魄模样了”
——根据李维骑士给她刚刚送来的敌通报,入侵那不勒斯的匈牙利军队已经全面撤退,根本不敢在这个爆瘟疫的国家继续停留;眼下的那不勒斯国内一片混乱,群龙无,处于彻底的无政府状态。
在这样的局势下,只要她能够得到天主教会的支持,恢复身为合法君王的大义名分,再带一支小部队登陆那不勒斯,弹压住当地乱局,再联络上自己派系的支持者,就能轻易上演一出“王者归来”的好戏
接下来,这位忠诚的李维骑士甚至还进一步地表示,由于上帝赋予了他前往意大利消弭瘟疫的重任,所以在取得教皇的承认之后,他可以顺路帮忙,亲自带兵护送自己打回那不勒斯,甚至连那些不可思议的天使们,届时也将会一起出动用惩治敌人的雷霆和治愈瘟疫的圣光,为自己这个合法女王的复位撑腰
这个无法形容的空前喜讯,简直要把乔万娜女王大人给乐晕了——想想看吧一群圣洁的天使公然为自己平定叛乱、恢复国家,岂不是说明自己的王位得到了上帝的认可和背书从今以后,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混蛋敢说自己道德败坏,没有资格称王呢?难道你觉得自己的眼光比上帝还正确不成?
而李维骑士要她帮的忙,在乔万娜女王看来也是轻松得很——不就是充当一回向导和介绍人,带着他和天使们出入意大利各邦的宫廷和官府,与那些地方权贵们斡旋交涉嘛凭着天使的身份和瘟疫的威胁,眼下的意大利有哪个家伙敢不凛然听命?自己不但不亏,还能趁机在外国人面前大大地涨一回面子呢
所以,在得到了这样的超级大礼包之后,看着这位带有混血儿特征的罗德岛骑士的英俊容貌,乔万娜女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愈地欢喜起来——嗯,索性趁着这个机会,跟这位神灵眷顾的骑士展一段恋,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能够跟这样的圣洁之人睡上几觉,或许自己也能得到上帝的更多恩宠……
“……这是我应尽的职责,伯爵大人。无论我取得了怎样的地位,您都是赐予我领地的封君和恩主”
李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位女王的些微怀春心思,只是微笑着举起拳头横在胸前,轻轻敲了一下胸口的铠甲作为行礼,“……但是恕我直,您如果能够重返那不勒斯,要的任务恐怕是救人而不是杀人啊那些在去年勾结匈牙利人将您赶出都的叛徒,上帝已经用瘟疫代您施加了惩罚——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样,阿维尼翁这边的疫就很惨重了,而那不勒斯的况还要更加可怕,平均五个人里面恐怕活不下来一个”
他很认真地说,“……在此刻的那不勒斯王国,您的绝大部分仇敌,其实都已经跟您的许多臣民一样,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剩下的也是不值一提。只要在南意大利的海岸边竖起您的军旗,就能一击而灭。您真正需要面对的难题,其实是在重新坐上王位之后——而这就需要全意大利各邦的通力协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