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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二叔祖孟备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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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的宴席散后,送走了宾客,孟家的族老们在孟公茂的领头下在掇拙堂召开家族会议。

平时忙于朝务,孟公茂难得回本家,就顺便的可以询问一下族里的事务。会议的主要内容是族老们向孟公茂这位族长汇报这几年来族里的主要大事。

在座的二十位族老,是本家和旁支所有能决策的人。

二叔祖孟备享八十五的高龄,是整个孟氏辈分最高的,是孟公茂的族叔,本也是旁支,但是孟公茂这一枝血缘最近的,孟公茂和孟公彦两兄弟高中后。

连带着这位族叔在族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到孟公茂做了族长,族里比他老的,辈分高的都熬死了。

孟备享也成了族里说话谁都要给面子的人,也使得这老头的脾气变大了。

其余的族老都和孟公茂的族兄弟,一个辈分,在族人面前,这些族老还能摆摆架子,可是在官当的最大,科举考的最好,如今整个孟家都要仰仗的孟公茂面前。

他们只有提提建议的权利,没有置喙的底气。

“这时辰也不早了,平儿你还要絮絮叨叨到什么时候,族里的事情自然有族人替你打理的妥妥当当,你这么仔细的一笔笔问,是不相信族人,还是不相信我?

我年纪大了,陪着你坐了这么大半天,你怎么一点事都不懂,亏得你还是天子近臣,你这么在朝里当差,让叔父我都替你替我们孟氏担心啊”。

看着孟公茂还在询问一位管族里账簿的族老,孟备享敲敲拐杖,咳嗽一声,不满的道。

平儿是孟公茂的乳名,已经很多年没有认叫过了,此时孟备享这么叫,也只是为了表明,不管孟公茂在朝里做的官有多大,在他面前都是稚儿。

在开会前,孟公茂都吩咐好车马要送这抖颤颤的老头回府休息去,不过孟备享坚持不肯走,现在倒开始乖起来孟公茂不懂得体贴他老人家了。

这老头的心思也很好猜,无非就是在族人面前刷存在感,刷威望值啊。

看,连当家族长在我面前都被训的不敢说话,你们这些小辈别以为我老了,就糊弄我。

“是公茂疏漏了,叔父见谅,我这就叫人送您回去”。

孟公茂纵使心里很不满他这位倚老卖老的叔父,可是在官场上漂浮三十年的孟公茂要是连这点表面功夫,那就奇怪了。

“你也别急着撵我走,这族里的事情还没有理出个头绪,你孙女今天又惹上了麻烦,这些事情的解决办法,难道你就不想给我,给族里一个说法吗?”

孟备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提起准备好的矛口。

“我孙女?”孟公茂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孙女不都在京里吗。

“你这记性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就是府里行九,那个茉丫头”。

“哦,”孟公茂朝孟公彦看去,他这个弟弟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一点都没有接口的意思。

孟公茂当然知道孟备享提的是今天睿亲王那轻佻的举动,要是其他人的话,孟家肯定要向人讨个说法的,可是是睿亲王,他们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不是他们多在乎孟言茉的闺誉,而是怕连累了整个孟家女儿们。

对于孟言茉这个本家孙女,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打算,只等把那丫头叫过来,试试深浅,探明一些事情。

不想被这个毫不给他面子的叔父给提了出来。看着族人都望过来的神色,原来大家都很想知道这位九小姐的去路,只不过碍于孟公茂和孟公彦的面子不好先提出。

要是被其他人轻薄了,那孟言茉要吗去给人做正妻,要吗是自行了断,来维护孟家的清名。

可如今这人是睿亲王,孟家有可能会出一位王妃吗?

睿亲王也没有半点口风漏出来,就把孟家晾在了这,等这些宾客再次参加聚会时,这件事肯定会传遍整个江南的世家里。

如果孟言茉不能成为正妃,那孟家是不是要清理门户了?

这些事情在孟公茂的心里转了一圈,可是他的打算,别说族人们不会同意,就是他的弟弟就会第一个反对的。

其实孟公茂的打算也挺简单的,慨括起来就三个字:美人计。

他是打算先让孟言茉在孟家除了名,然后没名没分的跟着睿亲王,为他探听睿亲王的举动,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孟言茉在孟家除名的计划,也容易实施,只要让孟言茉“慢慢病死”。那么孟家就没有这位小姐,她以后再做什么,也没有人再去揪着孟家不放。

不过也不容易实施,因为这个孟言茉不在燕京,也不是孟公茂的直系孙女,他要想瞒着所有人来实施,显然不贴切实际。

这也就让孟公茂泛起了难,他是不在乎孟家的小姐是不是出了一个侍妾,也不介意孟家的百年清贵被毁了,只要他能达到目的。

可是他在意的是别人会很介意这件事情。

以后也定会把孟家嫡小姐送于皇族做侍妾这个污点,作为攻讦他的集中点,他以后在清流中还如何能以“德”服人?

文人最重宁折不屈,尤其是在面对皇权的时候,这个时候,最是要守住底线原则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正是清名扬天下的时候啊。

睿亲王看上孟九,才子佳人一段佳话,但是要作为正妃才可以,否则孟家宁愿让这个孙女自缢,也不可能就这样没有名分的抬进王府。

这是文人心里的一杆秤,也是文人的脊梁,文人的坚持。

化作最后一句话,这些都是文人的嘴炮,在真实的情况里,那就是个狗屁。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文臣大员,抢着要把自己闺女送给皇帝做小老婆,如果文人真是读了圣贤书,也坚持着圣贤的教诲,那如何会有这么多的贪官吸食民脂民膏。

圣贤们的教诲,圣贤们的哲思,只是他们越过龙门的法器。

一飞冲天后,当初那个只有助越的法器还留着做毛用,只能做个装饰品,像那些没有越过龙门的人展示,炫耀,并且高人一等。

所以在座的族老们的心意就是想让这个族孙女去讨好睿亲王,以求为孟家换取更多的利益。

可是这些话,好想,却不好说,更不好做。

众人纷纷在等待着孟公茂的结论。

“后年就是选秀年,我们孟家的嫡女都是可以参选的,如果圣上没有旨意,就让茉丫头青灯古佛一生吧。

我听说她的身体不太好,说不定可能会有意外这些都不可知。我会吩咐人把我的名刺留下,真到了那个时候,也能为这个可怜的丫头做点事”。

孟公茂的话,众人都是听懂了。

就是说,如果圣上没有为孟言茉赐婚给睿亲王的话,那么孟言茉就在家庙里终了一生。

当然天佑不测风云,生死有命。这丫头天生就体弱,到时候,来个病故,也不能说是孟家的意思,看,孟阁老把他名贵的名帖都留下了一份。

只等在紧要时刻,能用孟阁老的清命来请来名医。

如果这样还不行,真是这丫头没有福气了。

族人们在心里惋惜一声,族长的打算一点都没有错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孟家的名声,可是多可惜啊。

以那女孩的长相,以后进了王府,还怕不得宠吗。

所以有的时候,名声带来的好处和便利难以想象,可更多的却是掣肘。

孟公茂想着那个时候,让孟言茉在孟家除名后,就可以安排在睿亲王的身边。

可是他又担心,还有两年,要是睿亲王在这两年里又壮大了自己的实力可怎么办。

现在都统辖着锦衣卫,谁知道他还留了什么暗手,可不得不妨。

孟公茂在心里计划着是不是可以让孟言茉进京,这样在自己的眼皮下,什么时候安排病故都方便,为了掩人耳目,可以以大选将近,把孟家的女孩都接进京接受训练为名。

孟公茂心里有了谱,就先把这件事给放下。

“平儿,你的那个荫子的名额也该下来了吧,我的曾孙,你的孙子盛哥儿书读的不错,学里的先生也不住夸,我这个做长辈的也就举贤不避亲了,开春去国子监的行装,家里也都准备好了。

等盛哥儿到了京里,你这个做祖父的也要经常看顾提点才是”。

孟备享自己自说自话一番,把族人们都清楚孟阁老已经把名额给了孟言时的决定说成是孟言盛的。

这份睁眼说话的本领和这人越老皮越厚的不科学事件,让在座的族老们纷纷抬头看天,看地,看四周。

不会没有眼力价的标示自己认真听了这段话。

不管孟公茂是不是为了园叔祖的面子而不得不变更人选,把那个学里人称小霸王的孟言盛送进国子监,还是坚持着孟言时的名额,和孟备享这位当之无愧年龄的族里活祖宗对呛。

这都不会是一件值得围观的事情,台风过强,会被台风眼扫到。

众人只能用第六感来感应着这冷暴力对抗的事件进展。

“扬州府的学政李德第是我的门生,是他强烈的向我推荐了我的亲孙子孟言时,说他的文章不但文采斐然,难得是小小年纪看待事情就很清晰,比我们这些活了一辈子的人还要明白。

真是很抱歉,叔父,等下一个名额,我会考虑盛哥儿的。”

国子监有两种途径可以进入,一种是读书读的很好的,能得到府级学政的推荐,另一种就是家里有再朝当大官的,靠着祖荫,可以有进去的机会。

这两种都是可以有进国子监,见到面试官的机会,还要再通过入学考试,方能进去读书。

只要进了国子监,也就能保证在会考时,进士榜上会有一个位置。

因此国子监在在学的书生里的追捧程度,就像文官对于入阁的追求一样的。

李德第是永熙八年的一甲进士,他的推荐自然是很具有权威的。

孟公茂说了这孟言时才是他的亲孙子,你那个曾孙子跟我的血缘关系,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叔父,要不要这么厚脸皮啊。

还有小小年纪的孟言时都能看清楚的某些事情,叔父你却是不懂的,孟家有现在,您以为是因为谁的原因,又是因为哪一支的原因?

您要是想不通这些,您老人家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为好。

孟备享也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快死的人比所有的人看的都要远,都要多,因此这些孟公茂没有说的有的没的,他都想到了。

脸上神色一阵阵变幻。

最后狠狠一磕拐杖,粗噶着声音道:“来福,扶我回府”。

“人老讨人嫌,人心不古,我这个老不死的在这里也只能碍人眼,这嫡枝的眼光就是高,都快忘了自己的祖宗了。

爬的高摔的重,朝局风云变幻的,一个猛浪子打过来,能替替他挡风遮浪的除了我们这些一个姓一个祖宗的族人们,谁能记得他。

不说了,不说了,人家现在是太子太傅,在太子面前都是说一是一的,哪还能听得进去我一个糟老头子的话”。

孟备享慢腾腾的起来,往外走,嘴里说着谁都知道的那个人是孟公茂。

“叔祖,您老人家消消气,公茂这也没说什么啊,时哥儿的学问大家都知道,那是个好苗子,以后出人头地,我们族里不是更有仰仗了吗?”

内门三房的八老爷笑呵呵的劝道,打圆场。

“哼,你指着沾人家的光,人家跟你是不是亲的?”

孟备享显然在指责孟公茂只顾他们一脉亲近的血脉。

如果不能为族人们谋福利,族人们怎么会甘愿聚集在一个人的中心周围呢。

八老爷也说不出接的话了。

人有亲疏远近,这是无可厚非,人之常情,可是在本家嫡枝一人得道的情况下,众人心中希冀着的自然是鸡犬升天。

“叔祖,您刚才的话可重了,三哥也是文臣领范,这话可不敢乱说。被御史知道了,可不得了”。

孟公茂的忠实拥护者开始发力。

您身为叔祖,身为孟家里辈分最高的人,怎么能对我们的族长泼出这样的脏水。

看到孟备享脸色又有发火的趋向,四叔公家的老六也开口打岔道:

“叔祖,您不就是我们的老祖宗吗,您这就在我们面前,怎么敢忘了您呢”。

“老六,你是个好的,不过我们这些依附的族人也该有自知之明,我看你正在筹备的那个我们孟家为受灾老百姓捐资捐衣的活动也别办了。

反正人家只知道是孟阁老家,也不知道我们这些族人为孟阁老出过什么力,做过什么事。

当然别人不知道,我们自然不介意,可是连当事人都不领情,我们坐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我看大家还是各回各家吧。

孟家总有一天是要散的”。

这老头堪称乌鸦嘴,说的那些诅咒话,以后将纷纷应验。

听着这快死老头的话,孟公茂的心里忽然就感觉难受,似乎他真的诅咒到了孟家。

“叔祖,你快住嘴吧”。

孟公茂一声怒喝,吓的老头差点跌倒在地。

“你说这些酸言酸语有什么意思,我这些年为族人做的好不够吗。

是谁每届科举保证族里能出一个为朝廷出力的人才,是谁让孟家族学成了扬州府的官学,闻风而来的学子成千上万,既受了我们孟家的恩,又宣扬了我们孟家乐善的名声。

是谁让孟家从江南一个二三等的小世家,成为了如今在整个大明也没人敢小瞧的百年望族。

是谁每年都让朝廷拨下一笔善款,来改善那些没有收入的族人”。

“叔祖,说话可要凭良心,您一把年纪,这些话我都不想跟你顶撞。

可您越说越不像,要不是您老的威望在那,就刚才煽动族人分裂的罪行,我就可以用族长的权利将您驱逐。

当年我爹不介意您一家从绥县乡下迁移过来,和您拜了祠堂,正式连了宗,如今您是我孟家嫡枝祖宗这样的传闻,我一直都知道,却没有阻止过,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我们孟家的团结。您不领情也罢了,怎么反而恨上了”。

被孟公茂连着说的接不上话的孟备享一脸白,一脸青的变幻。

他只是因为被人常年捧惯了,又因为孟公茂不在本家,孟公彦不管事,他这个老头就越来越多的人奉承。

祖宗,祖宗的听多了,真以为是个活祖宗了。

族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原来二叔祖是旁支啊,是后来拜了祠堂才改了族谱的啊。

二叔祖的威望一些跌了好多。

看到族人们的态度,二叔祖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既然您执意,盛哥儿也是我的孙子,这话您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与国子监祭酒还有些同僚之谊,我会安排明年盛哥儿面试的事宜,

但成与不成,还是看这孩子的才学。”

“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族人们纷纷都散了,以往殷勤扶着二叔祖的人,都作个揖,抱个拳就过去了。

只留下这老头站在廊下灯晕下照不清的夜雨细丝。

他本来是想作为本家所有话语权的掌门人,为他的儿子接任下一届族长开始积攒实力,也是他在没完成前不能安心的事情。

怎么演变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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