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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好,非常好!我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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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

博罗内一怔,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从克莱芒手中接过了那张纸,“这是哪儿来的”

“刊登在中国政府的邸报上的。”

诏书已经公使馆的通译译成了法文,狮子也就不照述原文了,大致意思如下:

“自古以来,越南即为中国屏藩,一向恭顺谨慎,恪尽藩服的义务,二年一贡,四年一遣使,两贡并进,岁贡不绝,其余谢恩、进香、告哀、请封、朝贺、奏闻等重大事宜,也必遣使入告,从来不敢自专。”

“可是,也不晓得咋回事儿,近年来,越南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俺这里屈指一算,好家伙,越南上一回派遣岁贡使,还是咸丰元年一八五一年的事情了迄今嗯,迄今已经整整十六年了都快十七年了”

“十七年不贡不使,这还像个藩服的样子吗”

“尤其不像话的是,今上登基,这样的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儿,越南居然也不遣使入贺”

“越南君臣,真的颟顸糊涂至于此极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越南到底生了什么”

“我皇上如天之仁,凡我中国藩服,皆视若赤子,可是,再怎么宽恩厚典,对如此离谱的行径,也不能不闻不问,因此,授翰林院庶吉士唐景崧越南观风使,以四品京堂候补,加按察使衔,前赴越南,查问一切,并督促越南君臣,力惩前衍。”

“钦此”

看过了,博罗内心中,跳了一跳,这

诏书译成法文之后,语气上的微妙吞吐已经不大看的出来,某些冷门的名词,博罗内既没有听说过,通译又无法直译,譬如,“观风使”在法文中没有对应的词语,只好译成了“特使”,不过,即便如此,博罗内还是有所感觉

这道诏书事出非常

他沉吟片刻,“这个唐景崧,是个什么来头你晓得吗”

克莱芒摇了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顿了顿,“诏书里说,唐是翰林院庶吉士这说明,他只是个准翰林,还没有转正;又说唐以四品京堂候补候补,说明在此之前,他没有担任过任何正式的公职。”

“中国派往越南的特使,”博罗内微微皱眉,“应该是个重要的人物才对,怎么会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呢”

“还有,”克莱芒说道,“中国的翰林,即便转正,也只是正七品,这个唐景崧,还没有转正,就做了正四品的京堂,这是很少见的。”

顿了顿,“对了,他还加了按察使衔按察使是正三品,因此,他的实际地位,介乎三品和四品之间,大致相当于从三品。”

“嗯,从三品,”博罗内点了点头,“这个衔级,大体是符合他的越南特使的身份的,我困惑的是”

沉吟了一下,“算了,先不说这个了,这样,你赶紧叫人把这份文件转给交趾支那总督府,然后咱们再来仔细的讨论。”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抓紧时间北京、西贡之间,并没有直通的电报线路,要辗转上好一轮,交趾支那总督府才能收到这个消息。”

“好,”克莱芒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

刚要迈步,想起什么,回过身来,“哦,巴黎那边儿呢”

博罗内嘴角的肌肉,微微的抽动了一下,“外交部嘛这样,咱们先讨论出一个章程来,再向巴黎汇报。”

“这个好吧。”

克莱芒出去之后,博罗内自己替自己斟了杯咖啡,一边儿慢慢儿啜着,一边儿快转动着念头。

渐渐的,他的眼睛,开始亮了。

这也许是我的一个绝好的机会

博罗内的咖啡,只喝了一半,克莱芒就回来了。

“好了,诏书已经送往电报局了。”

说着,克莱芒掏出怀表,打开盖子,看了看,“电报先到香港,再到新加坡,然后从新加坡转回西贡,明天这个时候嗯,最迟后天一早,西贡的交趾支那总督府就可以收到了。”

“好的,辛苦了要不要来一杯咖啡”

“啊好的,谢谢”

接过咖啡,克莱芒略略有一点儿受宠若惊:平日里,这位署理公使阁下,可没有这么客气啊

“这个事儿,”博罗内说道,“你怎么看”

克莱芒没有马上答话,他喝了一口咖啡,沉吟了一小会儿,方才慢吞吞的说道,“也不算太出奇吧毕竟,在名义上,越南还是中国的藩属国,十几年了,一直没有按照规定,向宗主国派遣使者”

博罗内轻轻一声冷笑,“规定”

“呃,这个约定。”

“好吧,咱们不去抠字眼儿了,”博罗内说道,“就像你说的,十几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前,中国一直没有派特使去越南查问一切,现在,怎么突然间想起这个茬儿来了呢”

克莱芒想了一想,“因为战争的关系吧这十几年来,中国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打仗”

博罗内微微的摇了摇头,“足以影响对外交往的战争我是说,大规模的内战太平天国的叛乱,结束于一八六三年;捻乱,结束于一八六四年,现在,可已经是一八六八年了”

顿了顿,“捻乱之后的战争,不论是和日本的长州藩之间的战争,还是和新疆的洪福汗国之间的战争,其实,都不影响中国的正常对外交往。”

“事情总有个轻急缓重,”克莱芒说道,“我想,越南的不贡不使,在中国政府的议程中,排序上不会多么优先。”

“你是说,”博罗内说道,“他们现在终于腾出空儿来理这个事儿了”

克莱芒点了点头,“是。”

顿了一顿,“关键是新皇帝即位,其他的藩属,譬如朝鲜、暹罗,都派出了自己的使者入贺暹罗的使者虽然没有走到北京,可好歹进了中国的大门;日本更加是女天皇本人亲自入贺虽然,在名义上,日本还不算是中国的藩属国。”

再顿一顿,“相较之下,没有任何动静的越南,就太扎眼了据我所知,在中国的宗藩体系中,越南的地位,类似朝鲜都属于和宗主关系最紧密的那一个层级,暹罗、缅甸,反倒要往后排。”

“嗯,你是说,”博罗内说道,“关系没那么紧密的暹罗来了,不是藩属的日本,国家元更是亲自入贺,关系本应最紧密的越南,却没有来所以,忍无可忍了”

“忍无可忍”克莱芒笑了一笑,“也可以这么说吧。”

“你的意思,”博罗内说道,“中国向越南派出特使,查问一切,仅仅是为了宗主的脸面,并没有什么更多的用义”

“更多的用义”

克莱芒迟疑了一下,“呃,我暂时还看不出来。”

“那你认为,”博罗内说道,“诏书中说,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以及越南到底生了什么,是个什么意思呢”

“这”

“你认为,中国人真的不晓得越南到底生了什么吗”

博罗内已经在尽量用他自以为平和的语调和下属说话了,但是,克莱芒听在耳中,依旧觉得,署理公使咄咄逼人。

“这个嘛”

克莱芒略略踌躇了一下,说道:“这些年,越南到底生了什么,要说中国人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中国在越南没有常驻机构,越南又一直不贡不使,加上路途遥远,中国不了解越南的详细情形,并不奇怪。”

博罗内略带讥讽的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克莱芒心里有点儿不舒服,“那么,公使阁下,您认为呢”

博罗内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留意到没有诏书中,咸丰元年之后,加注了一个一八五一年”

“呃是的,不过,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克莱芒先生,”博洛内说道,“请你好好的想一想你有没有在之前的任何一道中国皇帝的诏书中,看见过这种嗯,中西合璧的纪年方式”

克莱芒迟疑了一下,“这个,呃好像是没有的”

一语未了,心中一动,“公使阁下,您是说,这个一八五一年是写给欧洲人看的”

“什么欧洲人”博罗内重重一声冷笑,“就是给我们看的”

“我们法国”

“是啊”博罗内说道,“越南还关别的什么欧洲国家的事情吗”

“啊”

克莱芒紧张的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您说得对,这么吞吞吐吐、拐弯抹角的,确实符合中国人行文、说话的风格”

顿了一顿,微感困惑的说道,“不过,中国人想对我们暗示些什么呢难道,他们想向我们宣示他们对越南的宗主权那不是太可笑了吗”

“不错,是太可笑了”博罗内又是一声冷笑,“中国还当越南是一八五一年他们的咸丰九年之前的越南吗”

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不过,也好非常好我的机会呃,我是说,我们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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