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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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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府后花园,宣清蓉领着周媚姐弟俩在一处暖阁坐下,三人在园子里转悠了小半个时辰,多少有些口渴。

“媚表姐,我听大哥说你们府里很漂亮也很大,我等着跟你去玩好不好?”宣清蓉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一双小腿在空中晃悠着,好不俏皮。

“自然是可以的,住些日子也没事。”周府院子很多,就算是全部过去住着,也是绰绰有余的。

宣清蓉笑着点点头,挥舞着手臂笑道:“那好,等你们走的时候我就跟着一起过去,娘肯定会同意的。”

“你没有读书吗?”

“有。”宣清蓉很干脆的点头,“只要一做错事,娘就让我写女则女戒,媚表姐是不知道,那两本书我都能倒背如流了,而且我写了不知道几百遍了,书架都被塞满了。”

这几年有好几次因为在重要的日子得意忘形的犯了错,被母亲拘在房里写女戒,以至于小姐妹来找她玩的时候,都无法外出,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多会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女孩子会的多,懂的也就多。”周媚笑道。

“那媚表姐也读书了吗?我听大哥说,姑祖母可是很厉害的,连带着姑母也是才女,听说当时在京城也是家喻户晓的,谁想到……我不喜欢那个赵侯爷。”小姑娘翻了一个白眼,皱起了可爱的小鼻头。

周媚慵懒的捏起一块荷花糕递给周棠一块,然后自己取了一块放在嘴里,发现居然是入口即化,真真是好吃。

“这荷花糕真不错。”她赞美道:“我也不喜欢,不过没挂系,我们周家的亲戚只是安国公府而已,娘在承北侯府不是已经不存在了嘛。”

“说到这个我才更生气啊。”宣清蓉白皙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几上,“他们家那个侯夫人每年都会往府里送贺礼,最开始那几年,媚表姐你是不知道,什么最顶级的绫罗绸缎,宫里赏赐下来的玩物,还有一年,居然送了一碗腊八粥,最最过分的是,那个女人居然跟着她相公,喊祖父和祖母做爹娘,我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

说完,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一个女孩子说话这般露骨,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媚表姐,她可是很喜欢这个表姐的,虽说是第一次见面。

谁知道让她意外的是,周媚那好看的唇轻轻开合:“确实不要脸,不过既然是白送上门的儿子媳妇,这个便宜为何不占?”

宣清蓉被这句话弄得有点头晕,她傻眼的看着周媚,那双水汪汪的大眼迟疑的眨了眨,好一会才拍着手,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哎,对对对,媚表姐真是的,刚才吓了我一跳,我还想,万一媚表姐觉得我太不庄重的话,那我多不好意思。”

“我就觉得蓉姐姐很好。”周棠在旁边小声的自言自语。

一说完,一张白皙的脸盘在眼前放大,那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喝——”周棠被她吓得向后仰过去,若是没有椅背,估计早摔了,“蓉姐姐,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很喜欢棠儿,你再多说一些好听的给姐姐听听。”

周棠的小脸有些黑,他觉得自己失策了,谁想到这位大小姐居然会不按常理出牌,他是那种为了讨好别人而可劲奉承的人嘛。

周媚无奈的只得解救弟弟于水深火热之中。

“蓉儿,你熟悉承北侯府的事情吗?”

宣清蓉点点头,“还好啦,他家的两个姑娘特别讨人厌,小的时候来我家,那个赵若兰还在背后让我叫她表姑呢,真是脸够大的,那个小的也不是个好的,又懒又馋,还是个长舌妇,就喜欢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媚表姐,我可不是长舌妇,就算我说她不好,当面我也是这样。”

听到宣清蓉这俏皮可爱的话语,周媚笑着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糕,“知道你是个好姑娘,那我舅舅呢?你见过的吧?”

“舅舅?”宣清蓉想了想,才恍然道:“媚表姐说的是承胤小叔叔吧?”

“嗯!”

“……小叔叔过的不好,那侯夫人坏透了,元明哥和媛媛过的也不好,媚表姐不知道,有一年小叔叔一家过来拜年,穿的还是前一年的新衣,听我娘和我爹抱怨,说是那个侯夫人从进府十几年,从来没有给过一个铜板的月钱,全部都是小婶婶的陪嫁,因为这样,小婶婶的娘家都和小婶婶断亲了,祖父和爹还想着给小叔叔一些银钱,接过小叔叔说什么都不要,媚表姐你说,那个侯夫人是不是坏透了?”

见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周媚心里觉得暖暖的。

“舅舅不是有外祖母的嫁妆吗?听我娘说,那嫁妆可是很丰厚的,田庄铺子都有不少。”

“是有,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摇摇头表示知道的确实不多。

不过就算是知道这一些,对周媚来说也足够了。

其实要对付承北侯府,她可以有千百种办法,但是因为受限制,所有的办法都无法实施。

她身边有爹娘,有弟弟,为了他们,自己也不能贸然行事,温水煮青蛙,虽说也能达到目的,却有些慢,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若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硬碰硬,自己的名声坏了不说,还打不到既定的效果,而在封建社会,名声可是比生命都重要。

自己名声坏了不要紧,牵连着家人,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蓉儿有什么事不知道的?”一道爽朗的声音传过来,还伴随着一个小女孩细细的声音。

“蓉姐姐,媛媛来找你玩了。”赵媛媛看到在这里有陌生人,赶忙躲在哥哥的身后,双手拽着他的衣裳,探出半颗脑袋怯生生的看着周媚和周棠。

宣清蓉跳下椅子,笑着跑上前,拉过赵媛媛在自己身边坐下。

赵元明看着周媚,心里就知道他们是谁了,来之前,绍凌堂哥已经和他说过了,他的那位据说在自己还没有出生之前就被传言去世的姑母还在人世,而且还有一对子女,想必就是这两人。

“这两位想必就是姑母家的表妹和表弟吧?”刚才在前面已经见过姑母了,不得不说,和父亲是有五六分像的,而表妹和表弟长得也像姑母,与姑丈却不是很像。

心里也有些松了一口气,不像姑丈也是好的,否则那也真是太普通了。

想到刚才见到的姑母,再想想姑丈,不论是谁,第一眼都会觉得不相配吧。

周媚站起身,冲着赵元明福了福,“媚儿见过表哥。”

“表妹无须多礼,都是自家人。”赵元明伸手虚扶了她一下,然后在空位上坐下。

“舅舅在前堂?”周媚敛眉问道。

赵元明点点头,“在前堂偏厅和姑母说话呢。”

“舅舅的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只要没超过最糟糕的时间,她还是有信心的,否则的话就要请师傅出山了,而且治疗的手段还是及其的残忍,需要重新打断案骨头,苦药倒是其次,过程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赵元明的眸色转暗,低声道:“已经有四年了。”

确切的说是三年九个月,那一日发生的事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还是深冬,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当时祖父的身子有些病弱,祖母就想着带祖父去靠近南边的一座庄子,那是她的陪嫁,不说地理环境,单单是面积就独占一座山头,山脚啊还有大片的绿草地,即使在冬季也是泛着青芽,是一座天然的跑马场。

父亲平时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看看书,写写字,空闲的时候就和母亲下棋,或者是陪着她侍弄花草,再就是骑马,有时候在温度适宜的夜晚,一家人围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吃着母亲亲手做的点心喝着果酒,两人围在父亲身边,听他说着曾经的往事。

那位心怀丘壑的姑母,说起他们小时候如何的在一起调皮,说起两人经常去亲祖母的庄子上骑马,还会去祖父的房间寻宝,经常会弄得书房里面乱七八糟,而祖父却不会指责他们。

很多时候,他会觉得父亲只是在幻想,幻想着自家的父亲是他脑海中的那么完美,只因为对于那样的祖父,于他来说完全就是陌生的。

可是就是那一次的侍疾,等回来的时候,父亲的双腿已经废了,据陪同父亲一起过去的贴身随从说,是因为小少爷想要骑马,祖父就让父亲陪着小叔去骑马,因为那时候小叔才八岁,祖母的意思是让父亲好生照应着,谁想到,父亲牵着马带着小叔在马场遛弯的时候,马匹突然发飙,父亲正是为了救坠马的小叔,才被马匹踩断了两只膝盖骨,等回来的时候,原本还算是丰神俊朗的父亲,肤色苍白如雪,身子更是瘦弱的可怕,母亲当时就晕死过去。

之后,虽然也请了宫里的太医轮流看过,却都纷纷摇头,皆道毫无希望,而正是因为这件事,祖父才更加坚定了立小叔为世子的决心,也许他早有感觉,新皇继位之后,侯府会比较难过,所以即使是当时先皇身子不适,他依旧不顾惹怒圣颜,不断的上折子。

终于,在太子弑君之后,先皇留下口谕给了太皇太后,等新皇继位之后,册立承北侯府嫡次子赵承飞为世子。

其实依照赵元明的猜测就是,先皇驾崩前定是有很多事要交代的,比如新皇的人选,依照大部分人的猜测,太孙继位的希望是渺茫的,毕竟他的父亲可是背负着弑君的罪名,先皇对于太孙的印象定然会不喜的,只是让他所有人奇怪的是,最后继位的依旧是太孙,虽说只是傀儡皇帝,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未来的某一天荣康帝不能亲政。

只是唯一让他不喜的是,那本应该属于父亲的世子之位,终究是落到了那个小叔的手中,今年他才十一岁。

既然时间并不是太久,周媚的把握就大了很多,不过看着他眼神黯淡,瞳孔涣散,似乎再想事情,就没有打扰他。

等前面,萧氏身边的丫头来说在前堂已经准备开始用膳的时候,已经是午时末了。

一行人来到前堂的时候,就看到在赵氏旁边,坐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男人和赵氏有五六分像,却比赵氏多了几分英气,看上去颇有种墨笔丹青下细细描绘出来的一般,美的精致却不女气。

“媚儿见过舅舅,见过舅母。”周媚拉着周棠上前,给赵承胤福了一礼。

赵承胤抬手将两人搀扶起来,旁边的陆氏赶忙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套在她的手腕上,“收下吧,这是舅母的心意。”

“谢谢舅母。”周媚收回手,很大方的接下来,然后拉过赵承胤的手,细细的为他把脉。

周围的人本来还想要说话,看到她的动作时,都纷纷安静下来。

“珊儿,媚儿这丫头还会医术?”老太太问身边的赵氏。

赵氏倾身上前小声回道:“媚儿是跟在长春子老先生身边学医的,只是学了不过五年而已,也不知道是否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老太太眯起眼笑的特别的开心,“长春子老先生可是当世第一神医,多少医药世家子孙都想拜他为师,却不得门而入,居然没想到,媚儿竟然得了他老人家的青眼。”

“舅母,现在还说不准呢。”若是连她都说没有希望的话,估计就真的希望渺茫了。

周媚察觉到赵承胤的脉象有些虚弱,却也有些不同寻常,她不知道一个人的经脉如何会於堵的这般厉害,而更让她惊奇的是,这样的身子他居然还能继续活下去。

“绍凌哥,帮忙取纸笔用一下。”

宣绍凌去旁边的抽屉里取来纸笔,然后亲自给她研磨。

她沾了墨汁,捏着衣袖,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了近二十种药材,然后想了好一会,才又重新添减了一两种,这才搁下笔。

“舅母,这是第一期的药,每日睡前服下,每隔五日带舅舅去府里,我重新给他号脉。”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些年他体内囤积下来的毒素彻底排干净。

陆氏接到她递上来的药方,双手都颤抖起来了,自从丈夫双腿废掉之后,她摆弄的最多的不是棋子,也不是花草,而是药材,每一次煎药,对她来说都是更深的煎熬。

她明知道这些药治不好丈夫的腿,却不得不继续服用,否则的话,他们大房所有的希望全部都没有了。

“媚儿,这药……”

“舅舅血脉於堵,恐怕是这些年服药造成的,不管是任何病,都需要对症下药,舅舅是腿疾,服用的固本培元的药,只能让双腿更加的难以复原,而且拿药开的也有些乱,所以身子才会越来越虚,稍微活动过度,就会虚汗不止,这个药方,是重新洗刷急救的血脉,先把身子调理好,到时候我再为舅舅治疗腿疾,只是到时候吃得苦会很多,想必舅舅和舅母也不会在乎了,我可以保证,两年之内,一定让舅舅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等她说完,陆氏的情绪已经快要崩溃了,眼泪如同喷泉一般的涌出来。

“以后若是舅舅有事,舅母就来找我就好,给舅舅看病的都是庸医。”

这话一说完,那边的宣绍凌就忍不住笑了,这个表妹还真是有意思,不过说的确是实话,和她这个长春子的弟子相比,不是庸医还能是什么。

中午用饭满满当当的坐了三大桌,等用过午饭之后,周媚一家人在这里坐了一会,就准备回府。

宣清蓉趁机向母亲请求,要跟着姑母去他们家玩,国公夫人也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承北侯府,论起官阶品级,也只是位列三品,而自从新皇即位之后,承北侯赵兴宇用自己的工部侍郎的官位换了小儿子的世子之位,如今承北侯府空有侯府爵位,却无一人有官职,不得不说这是一大悲哀。

以前先皇在位的时候,即使赵兴宇在工部,也有那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老丈人在背后帮衬着,虽说侍郎的官职也不低,但是俸禄却不高,而相比较起孙殿臣拥有的金银,承北侯府拍马也赶不上。

而如今孙家被抄家,承北侯府也因为和孙家是姻亲关系,也受到牵连,府里世子册立的喜悦还没有过去,一家人都被一盆冷水浇了一个透心凉,而侯夫人的嫁妆也是十去七八,即使这样,也是厚厚的一笔。

所以说,现在的侯府不好过,而赵承胤一家也不好过,整个侯府的人全部都盯上了他母亲留下的丰厚嫁妆。

宣绍凌把赵承胤一家送回侯府,刚下车就看到一个长得很是妩媚的少女带着两个丫头从前面搔首弄姿的走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宣绍凌的时候,一双美眸顿时就亮了。

“世子爷,您今儿怎么过来了?”中午刚回来的时候,听妹妹说宣绍凌来过,她顿时就后悔为何去参加好姐妹的赏花宴,以至于错过了见他的机会。

“赵姑娘有礼了。”宣绍凌淡淡的点点头,然后领着赵媛媛,跟着前面的赵承胤往竹浔院去了。

看到近乎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她的宣绍凌的背影,赵若兰气氛的跺脚,一张娇艳的脸蛋涨的通红。

她可是在日头下整整在前院来回走了十几圈,为的无非就是见他一面,谁知道他依旧和从前那般,对他不假辞色。

“小姐……”她身边的大丫头锦屏看着她问道。

“去母亲院子。”赵若兰打断她的话,拧身往主院去了。

澜玉堂,在承北侯府历来都是侯爷和侯夫人的居所,这院子也是四合院的格局,算不上多么的富丽堂皇,但是却处处透着一股不凡的精致,而且一草一木都皆非凡品,院子里除了角落有几株梅树,前院还种植着两颗石榴,寓意多子多福,另外假山凉亭,水榭环廊样样不少。

院子里,男男女女的下人穿梭而行,脚步声却放的很轻,生怕惊扰到正在屋子里的人。

“玉容,老大家回来了?”西暖阁的软蹋上,侧卧着一个身披水蓝色锦被的女子。

这位女子很美,比之赵氏,比之萧氏都要美上几分。

看年纪约二十出头,肤色白皙,身段曼妙,即使盖着锦被,也能看出那凹凸的身段以及饱满的酥胸。

孙嬷嬷正坐在一个绣墩上给她捏手,听到这话笑道:“小姐,好像刚回来。”

“哎,这一晃,我嫁进来也二十年了,日子真快啊。”孙氏长叹一口气,“侯爷这几年也是渐渐的亏了身子,早已不及当年的风姿玉骨,玉容,你说这真的值得吗。”

孙嬷嬷不知道这到底值不值得,但是她心里却明白,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女,不论小姐走到哪里,不论她是好是坏,这辈子她的性命和忠诚都拴在了小姐的身上,她是自己的主子,更是恩人。

背后议论主子的话她是不能说的,她也明白,小姐心里是有侯爷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明知道侯爷已经有嫡妻子女,还毅然要嫁给侯爷。

当年的侯爷确实是个俊雅至极的人儿,谁想到这些年过去了,侯爷的身子亏了,感觉人一下子老了很多,如今再看上去,小姐和侯爷在一起的时候,像父女倒不像是夫妻了。

“侯爷是念着小姐的。”

孙氏苦涩一笑,疲倦的闭上眼,孙嬷嬷见状,松开了她的手,轻轻放在锦被上。

“是啊,有我,也有李姨娘,王姨娘,郭姨娘,还有那两个通房,侯爷的心太大了,我一个人那里能装的满。”李姨娘和王姨娘是宣景月在世时的老人,而郭姨娘则是这几年新收的,还是茶楼里的婊子,连这种女人都能带回府,她如何能不生气。

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之后,府里的气氛就变得微妙了,就连免了晨昏定省十几年的两位老人都活跃起来了,只是那两个活跃归活跃,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的事情,而郭姨娘则不痛,今年只有十七岁,只比自己的女儿小两岁,整天里穿的搔首弄姿,擦脂抹粉的,好不让人膈应。

有时候和自己这个侯夫人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最让她生气的是,有一次那个小贱人冲撞了自己,被她打了二十板子,结果那个小骚蹄子居然向侯爷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向侯爷说了她多少的腌臜话,害的那些日子侯爷夜夜宿在郭氏的院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后来若不是他却银子,找自己要,还不知道他多久才理会自己呢,话说就算是这样,她心里也是高兴的,谁让她这辈子心里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即使他已经脸颊浮起皱纹,青丝染上华发,也依旧记得曾经那个在上元灯会上,送她一盏琉璃宫灯的温润男子。

“别哭了,女孩子哭花了脸可就不美了,女子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

这一句话,成了她午夜梦回时的魔咒,让她一辈子也无法挣脱。

“娘,您歇下了吗?”赵若兰的声音传进来,让孙氏微微的皱起眉头。

等她走进来,孙氏轻声喝道:“这都十五岁了,很快就要嫁人了,怎么还是这般的毛躁,你这脾气去了婆家,可别给娘丢了人。”

赵若兰心里虽然不以为意,面上却是规规矩矩的给孙氏行了一礼,然后坐在旁边。

她是堂堂承北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就算是苏家是江北的首富,可是依旧是高攀了自己,那家人敢得罪自己。

“娘,大哥那里的两个才是真的不懂规矩呢,适才在前面碰到我,还装看不见,不过也难怪,谁让是那个女人生的。”

想到这里越说越生气,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当着宣绍凌的面,都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也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这又怎么了?又怎么惹到你大小姐了?”孙氏拍着女儿的手安慰着。

“……没什么,是女儿气性大了。”她怎么可能说是看上了宣绍凌,想做国公府独一无二的世子夫人,不想嫁给那个劳什子的苏家嫡出大少爷。

就算是嫡出又如何,还不是个商户,她就算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违背娘的意愿。

“娘,女儿想一辈子陪着娘,女儿不想嫁人。”她挽着孙氏的胳膊撒娇的说道。

孙氏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张绝美的脸蛋更加的娇艳,只是细看,眼角的细纹还是很明显,足以说明,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公平的,不会眷顾谁,也不会苛待谁。

“傻孩子,又说傻话了,女子哪里有不嫁人的,不过你这份孝心,娘很高兴。”

“可是娘,女儿为何要嫁给苏家长子,娘是不是不喜欢女儿了,要把女儿嫁的那么远,到时候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娘一面。”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却不是心里话。

孙氏看着女儿那张肖似自己的娇嫩容颜,心里也是舍不得,只是她也是没有办法,侯府这几年的日子不好过,下面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兰儿,苏公子是个很好的人,苏家是江北首富,过的日子比之皇宫都不差,而且在地方,官员也要里让三分,你不会吃亏的,你弟弟今年也十一岁了,用不了三五年也要成亲,还要实习爵位,你身为长姐,以后要多照拂这弟弟妹妹,毕竟爹娘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一辈子。”

赵若兰闻言,心里非但没有觉得静心,反而越来越烦躁。

凭什么身为长姐就要为弟弟妹妹牺牲,她才是爹娘的第一个孩子吧,不说是弟弟,为甚连妹妹都成了她的责任,凭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换取他们的锦衣玉食?她不想做牺牲品。

看着孙氏那张脸,赵若兰第一次对这个亲娘生了疏离感。

她喜欢的是宣绍凌,根本就不想嫁到外面,外面就算是再好,也顶了天就是个四品的知府夫人,可是就连这样的身份她以后都不能有,充其量就是一个商人妇。

堂堂侯府千金,骄傲如她,为何要活的那么低贱。

她不想接受这被别人一手操纵的命运!

“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切都听娘的,以后一定会照顾弟弟妹妹的,不过娘也别说这种让女儿害怕的话,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必须要活的久一点,才能让她看到自己以后是如何的风光。

赵若兰陪着孙氏说了一会话,直到赵承飞和赵若仙两人进来缠着孙氏说说笑笑,她才起身离开。

“兰儿,相信娘,娘也不全是为了侯府,安心在房里绣嫁衣,你以后会明白娘的苦心的。”孙氏还是怕自己女儿心生怨念,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赵若兰回头笑着点点头:“放心吧娘,女儿知道的。”

“知道就好,那你去吧。”

“是,女儿告退。”

激荡的进去,落寞的出来,赵若兰觉得眼眶都被外面的阳光刺得生疼。

若兰是她的名字,曾经她真的很喜欢,如同兰花一般的女子,她认为是很美的,直到妹妹的出生,取名若仙,她才觉得自己不过如此。

至于弟弟,她从来没有想过和他比较,毕竟弟弟和自己不同,他是未来的侯爷,更是以后自己在婆家的依仗,可是妹妹凭什么就比她好。

好吃的要留给妹妹,好玩的要留给妹妹,漂亮的布匹也是妹妹先挑选,之后才能是她,这一切只因为她是姐姐。

以前她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这个姐姐的身份,但是若说是真的恨妹妹,好像又不是那一回事,这一切其实都是母亲,是她将自己和妹妹之间划分的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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