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回忆杀(五)
“舜英师叔!”风花飞死死咬着牙,这会儿就算抵达了也无可奈何;唯有双膝跪在舜英的一旁,眼见着舜英眼中落泪,口中流血,却依旧对自己说着,“花飞,别……别怪芸儿,别……怪,芸儿……”
叶灵芸终于停止了笑声,换上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伸手毫不留情的将青霜剑于舜英胸口拔出,眼见着再度鲜血四溢,喷溅到了风花飞近在咫尺的脸庞以及叶灵芸的衣袍上,叶灵芸却丝毫不为所动,将剑尖直指风花飞的后脖颈,开口间,语气似从地狱复活的修罗一般,“既然我为这世界所抛弃,那诸位便陪我一起入地狱吧!”
错了,原来一切都错了。<
风花飞,你变得心软了,你不再是从前那个不为任何情感所动的风花飞了;但这个变化对你而言却并非好事,如今这已经失控的场面,地面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舜英,不远处失魂落魄的玄舒,还有这一屋子已经愕然的人,这些全部都是因为你才导致如此!风花飞啊风花飞,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可结果呢,你只是一个可笑的一直被他人利用的傀儡而已!
风花飞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绝望与沮丧,舜英虽然并非他的亲生母亲。可那些年,却像亲子一般的对待自己;如今,舜英就那么眼睁睁的在自己面前,胸口被自己的佩剑青霜所贯穿,可口中还一直虚弱的说着“别怪芸儿”。
“叶灵芸,就算你被应粼蒙蔽了心智,可你知不知道。你杀了的是你的娘亲,是这世上最疼爱你的人!”风花飞低低的吼着,丝毫不惧怕叶灵芸抵在他脖颈上的青霜剑。尽管那青霜剑上依然有着舜英的血,并且还偶尔滴入风花飞的脖颈之中,“你听没听到舜英师叔一直在说着什么,就算你把她伤至如此。可她还是……”
“少说废话了。我变成这样,她难道就没有责任吗?”叶灵芸却完全听不进去风花飞的话,并且以从未有过的冰冷与丧心病狂的语气对风花飞反驳道,“还有你,你站在什么立场上说我?说到底,我变成这般,你才是始作俑者!你才是最该死的人!”
“那你就杀了我啊!你为何要……”风花飞死死咬着牙,眨眼的工夫。两滴眼泪就不设防的落了下来,掷地有声。“杀掉舜英师叔?!”
“我想杀谁就杀谁,应粼是我的主子,我只听主子的话。至于你们,主子既然给我下的命令是杀了你们——当然,就算主子不下这个命令,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叶灵芸斜斜的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从不属于她的阴森虚伪的笑容,眼神在大殿中环绕了一圈,后洋洋得意道,“你们每一个人对我做的事情,我都铭刻于心,时刻不敢忘记。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离开了那个囚禁我的牢笼,我一定要你们千倍万倍的奉还!”
“叶灵芸,为什么不能等我,为什么不等到我救你——”风花飞将一直以哀求的眼神望向自己的舜英放下,后在叶灵芸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把打掉了她的青霜剑,叶灵芸拾起青霜剑的工夫,风花飞的胜邪剑已经出鞘,他望着叶灵芸,眼中充盈着泪水,对舜英那越来越微弱的“不要”充耳不闻。
“花飞,不要……这样,别,别伤害我的……芸儿……”
***
玉蓁蓁不得不承认的是,当之前的一幕幕就那么不设防的出现在自己脑海中时,她的心软了;本来祭起的琼阳剑,也不再铮铮的发出刺眼的红色光芒。风花飞余光瞥着玉蓁蓁,不知道玉蓁蓁想到了什么;尽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玉蓁蓁的表情却由之前的决绝变成了满是不忍的模样。
“大师姐,我本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可如今,却又不得不兵刃相向。”玉蓁蓁摇头,双眼通红的望着叶灵芸,一直带着丧心病狂的笑意的叶灵芸,刚刚亲手杀掉自己的生母、剑尖还滴着舜英鲜血的叶灵芸,咬牙道,“尽管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过是被应粼所控制,成了他的傀儡……可是,大师姐,若你清醒着知道了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之后,你的余生也一定痛苦不已。所以……还是让我送你一程吧。”
玉蓁蓁痛苦的闭上双眼,刹那间琼阳剑发出了能够将整个大殿照亮的红色光芒;那光芒似乎都影响到了那些荆棘的生长,而众人的脚下,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火焰在跳跃着燃烧,齐齐的向着玉蓁蓁所在之处聚集。
这样下去不过是徒增痛苦,忘掉心中所有不忍,面前的女子已经不再是大师姐叶灵芸,不过是个被应粼操纵的活死人而已;若想让她解脱,唯有杀了她这一途!玉蓁蓁不停的催眠自己,同时已经抵消了用火雷神符的心思,直接以火系最高秘籍——炼狱焚天,准备一招以制敌!
“玉蓁蓁!不要——”在那冲天而起的火龙就要将叶灵芸整个包围的时候,风花飞一把抱住叶灵芸向前跃了去;那火龙完全贯穿了在贯穿了风花飞的那一刻,玉蓁蓁惊恐的收回所有灵力,因为灵力忽然满贯的反噬之力,玉蓁蓁一个站不稳,不支倒地的工夫,噗的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而火龙虽贯穿了风花飞,却只是伤到了叶灵芸半寸。风花飞完美的保护了叶灵芸,但他的背后,却是一处拳头大小的血窟窿。如今正汩汩的向外流着血。
“风师兄!风师兄!”云朵大哭着砍去周围恼人的荆棘,只不过却好像完全被困住一般,任她如何努力,荆棘的生长速度却永远比她砍去的要快的多,她几乎寸步难行,只能那样无助的哭着看着风花飞奄奄一息的躺在叶灵芸身上。
“大师兄……你……”玉蓁蓁完全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虚弱的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风花飞一旁,在这个工夫,默大王已经灵活的越过荆棘跳了过来。尽管白色的绒毛因为着急与荆棘的刺而弄得沾了些血迹,但他还是及时的从空间内运出最好的伤药,直接对玉蓁蓁道,“快。一定要保住风花飞的命!”
玉蓁蓁一把抹去嘴角的鲜血。从呆若木鸡的叶灵芸身上将风花飞扶起,眼见着风花飞胸口的那个血洞还在汩汩的向外流着深红色的血,她咬着牙迅速用默大王运出的止血草将伤口糊住,后含着眼泪将药丸倒出,放入风花飞口中,摇头的工夫,眼泪落在风花飞脸庞上;风花飞难得对玉蓁蓁笑笑,开口的工夫。声音很小,看得出刚刚那一击该是能要了他的命的。是因为默大王曾经从异兽族盗出的那些灵药,才勉强且暂时留住了他的命。
“你不要哭,不要内疚……我,死不了的。”
风花飞的话传入玉蓁蓁耳中,却像是打了一剂催泪弹一般,玉蓁蓁一下便泪流成河,如何忍都忍不住;她不停的摇头,开口的工夫,带着浓重的鼻音,“大师兄,我是知道你不舍得对大师姐下手,方才出手的。如今大师姐被应粼完全控制住,如果她不……”死这个字,玉蓁蓁还是说不出口,空了一下,又道,“我们就势必与这些荆棘耗费灵力,直到灵力枯竭;应粼又不傻,他现在应该已经迅速的带着异兽军团往这面赶了,我们若想突破,唯有此一途了。”
默大王看到玉蓁蓁这般,心中也是难受;尽管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玉蓁蓁哭,可是看到她哭的这样愧疚与悲恸,还有许多不忍的成分在其中;默大王也不由得恨起自己当初的鲁莽来;他跳上前几步,到了玉蓁蓁一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中,也满是愧疚,“都怪孤,若孤不是在禁锢之术中曾经尝试着将所有人吞入腹中再以最大灵力撞向禁锢结界的话,孤的空间之术也不会变成这般。如今若孤还能拥有吞噬的能力的话,便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了。”
其实玉蓁蓁已经听说了,默大王因为之前在禁锢之术中运用所有灵力对结界一搏,本想带着所有人一齐离开;可结果,禁锢结界完好无损,默大王却受了重创,勉强将所有人吐出之后,却发现空间已经无法再吸入任何大的物件,包括人;现在默大王的空间,唯能够运出里面的物资,暂时是无法再对人进行吞噬了。所以默大王才为自己当初所做的一切觉得愧疚,他真的太想去见玉蓁蓁,想知道她好不好,所以,冲动几乎毁了他自己。
“这不是大王的错,大王何必内疚,”玉蓁蓁摇摇头,脸上还挂着泪珠;看着如今狼狈不堪的默大王,她伸手去抚了抚默大王沾了血的绒毛,心疼道,“大王为我做的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
“玉蓁蓁……说的没错,作为仙宠一族,你已经……咳咳,尽最大努力了,”风花飞说着,深深吸了口气,觉得体内本来紊乱的气息因为药物的关系在变得逐渐顺畅,疼痛也减轻了不少,“其实我这般做,也是我的一个办法。玉蓁蓁,你可还记得,在妖族的时候,食用了傀儡丸的我,曾经有过短暂的清醒?”
“抱歉,让你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往事。”风花飞能够从玉蓁蓁的眼神和表情之中看出她如今内心的不平静,那一夜,尽管是以凌波的肉身强行占有了玉蓁蓁,但毕竟灵魂是阑易的,是那个该杀千刀的异人的;他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他看上的每一个女子,譬如自己的生母雪璃,譬如景含芷,譬如于三文,再譬如玉蓁蓁,他就是个人渣!
玉蓁蓁摇摇头,强压住心中所有就要流露出来的情感,逼自己一定要理智,不能被情感所左右;因为从前的一些经历,她倒是自我催眠的惯了,很快的便控制住情感,将心思放在眼前的事情上,有些忧虑的对风花飞道,“大师兄不必在意我,只是大师兄如此做太过冒险,之前的事情……”玉蓁蓁卡了一下,因为心生生疼了一下,疼的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万一只是个偶然又如何?况且大师兄的情况与大师姐不同,大师兄是受傀儡丸的摆布,而大师姐的半颗心如今都完全……成了草木,她连自己的娘亲都……”玉蓁蓁咬着牙,重重的叹了口气。
“没办法,也要试试,”风花飞努力的在玉蓁蓁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两人互相搀扶,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冥赤在身后不远处看的双眼通红,可是却毫无办法,就算他砍出一条路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植物的生长速度;他又无法化身为水,从小缝隙穿过去,所以只能铁青着脸看着,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冥赤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慑人的气息。
“蓁蓁,风师兄,你们两个……要做什么啊!”云朵生怕因为刚刚风花飞几句话,说的玉蓁蓁也完全信服;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唯有杀了叶灵芸,他们才能从这里离开,不被应粼围剿;她与叶灵芸虽然喜欢上同一个人,可是她从没想过要置叶灵芸于死地;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幼稚的她了,看到叶灵芸落到这般田地,她心中也难过。可如今,若当真唯有杀了叶灵芸,才能拯救这些人;那就算她再心中不舍,也必须且一定要杀了她,“既然你们已经知道,唯有叶灵芸死了才……才能救出大家,那你们为什么……”
方泠芷上前,掩住了云朵的口;云朵回过头,方泠芷讶异的发现,云朵淡紫色的眼眸中,已经满含泪水;不止如此,她的脸上也已经爬满泪痕。方泠芷发现自己错了,她本以为云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依旧满口打打杀杀,可到现在她才发现,云朵做出这个决定,心中也定是难过不已才是。她松了手,改为拥抱了云朵,低声且温柔道,“万般皆是命,一点不由人。该如何抉择,就让他们两个选择吧。”(未完待续。)